“‘你爸来了,我也敢抽他大嘴巴’,哇,简直了!”
她学着徐牧野的语气,脸上满是兴奋。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还厉害的人!”
沈青禾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嗔怪地看了徐牧野一眼。
那眼神里既有一丝后怕的埋怨。
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与有荣焉的骄傲。
徐牧野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好了,正事要紧。”
他岔开了话题。
“你刚才说你们烹饪系的主任是你家的亲戚?”
“对对对!”
齐英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
“我跟你们说,我们系主任人可好了。”
“而且,他做的菜,那叫一个绝!”
她说着,便兴冲冲地要在前面带路。
那活泼开朗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惊吓已经彻,烟消云散。
只有,那看向徐牧野时愈发明亮的眼神证明着。
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在这个年轻女孩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海阳工学院,南门外。
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路边小饭馆,门脸窄小,油腻的木门虚掩着,透出昏黄而无力的光。
饭馆的生意,正如它破败的外观一样,冷清得几乎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
此刻,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了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而呛人的味道,是劣质白酒的辛辣,廉价烟草的浓重,以及食物残渣在角落里发酵的微酸,三者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薄膜。
刘保林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通红,甚至有些发紫。
那不是酒精上头后的醉态,而是极致的羞辱感在他年轻的血液里疯狂发酵、蒸腾,最终烧灼在他皮肤上所呈现出的病态潮红。
他死死地攥着桌上的搪瓷杯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
他猛地将杯子举到嘴边,仰起脖子,将里面剩下的半杯高度白酒,如同喝水一般,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流淌,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领口,他却毫不在意,仿佛只有这种火烧火燎的痛楚,才能稍稍压制住他内心那股即将喷发的火山。
“砰”的一声巨响。
他将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油腻不堪的桌面上。
杯子坚固地没有碎裂,但里面的残酒却被这股巨大的力道震得四散飞溅,一些落在了桌上,一些溅到了对面豹哥的衣袖上。
坐在他对面的豹哥,眼皮剧烈地跳了一下。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确良夹克,溅上的酒渍迅速晕开,形成了一块深色的印记。
他没有发作,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那双本就阴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
他没有说话,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被压得有些变形的“大前门”香烟。
他用指甲熟练地弹开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他身边一个始终低着头的小弟,立刻像上了发条的玩偶,很有眼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刺啦”一声划着,小心翼翼地将那簇小小的火苗,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