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妹是想吊在厂长办公室门框上来着,但是没有人来阻止,她自己又从凳子上走了下来。
因为她不可能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才没有吴建国那么蠢呢!
大家似乎也都知道她并没有要上吊的意思。
张阿妹下了凳子,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办事员头也没抬,握着钢笔的手指了指着绳子,示意张阿妹把绳子取下来。
她愣了愣,回头看着办公室里的人。
他们有的抱着手臂一脸嘲笑地看戏,有的埋下头工作根本没有理她,她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屈辱。
她又去了工会、去房管处、去了居委会,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甚至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痛快。
她现在这个模样,其他人痛快什么?
关他们什么事?
帮帮她,他们又不会少块肉?
他们为什么不帮?
这房子又不是给他们住,与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啊?
张阿妹满脑袋问题,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就见巷口李家的小卖部门前坐了一个人,这人她认得,是保卫科的。
这人一看到她走近,就立即站地起来,站得笔直,十分谨慎、严肃地盯着她。
“张阿妹!你注意点!”
张阿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在你搬走之前,我们保卫科会时不时不来巡查,如果你惹事就会立即让你搬走,并且追究你的责任!胆子太大了!还敢烧巷子!”保卫科同志一身正气,声音洪亮而严厉。
张阿妹气得半死。
看来,是有人把她昨天说的话给告诉给了保卫科。
她咬着牙进了巷子,在家里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就又出了门。
没想到保卫科的同志还在,正和李家爷爷闲聊。
李爷爷听说他是来保护巷子安全的,就忙搬了椅子给他坐,还拿了一包烟给他,这位同志原来是军人出身,也很正直,说有纪律不能收,老爷子就把烟封条一撕,仍塞给他:
“卖不出去的,你凑合抽,总不能见我扔了吧!”
这位同志这才收下了。
这会儿,张阿妹听到他说:
“叔,你放心,我就不信了,她还能翻起什么浪来!我们保卫科也不是吃素的!她真要是敢干这种危害群众的事,那我就得上手段了!在这种事面前可没有男女之别,只有保卫人员和犯罪分子!”
“就是就是,安心安心!”李爷爷答道。
张阿妹沿着墙边急步离开。
她刚才想了半天,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搬是不可能的了,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些人摆明了想要她的房子就一定能拿回去,现在已经派了狗腿子来盯了,就算是拖也不知道能拖几天,所以还是先找处地方住才行。
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钱,去找张敏还把最后一点钱给花了。
老吴走后,她本来想着能有一笔丧葬费,日子也能过下去,结果丧葬费一分不剩被吴姗姗给领走了,现在她身上就剩下十几块。
租房子虽然不贵,但是她不想花钱,所以首先想到是到娘家去凑合一段时间。
刚走到小弟弟张小勤家门口,她突然想起老吴走后曾过来还被赶走了,家里人让她十五以后再去。
她咬了咬牙,又转身离开。
这是求他们收留,不急在这两天,等十五元宵节回去拜节顺便再提这事儿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