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走,长胡子的就是。”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来的回答,让柳弊一眼望见了在泡茶喝的陈喜。
看那岁数得有五十上下,胡子溜光水滑长到腰间,身材修长看着精神极了,看五官面相是天生讨喜的那种,一双粗糙的大手握着茶碗,往里面扔去许多茶叶。
柳弊来到面前时,陈喜赶紧起身相迎,在不知他是谁的情况下,仍是热心地主动打招呼。
“我是刚提拔来的员外郎柳弊,听那边说让我来膳部司找老陈”
“活着的江湖传奇,临安城市面上人人知晓名姓的柳大人!能来膳部司当差,是我等的荣幸哇!”
陈喜惊喜万分地伸出双手,与柳弊紧紧拥抱,柳弊感受到他的力气比自己要大许多。
一番精彩的吹捧过后,陈喜便问柳弊的来意,膳部司近来麻烦事不断,正是用人之际,柳弊能来算雪中送炭了。
“既然柳大人分到膳部司,这位置就该你坐了,喝不喝茶?”
陈喜腾出地方让柳弊坐下,自己去拿了两个新碗,也不问乞丐的来路,为他们沏茶倒水。
怪不得凡是膳部司有事,一律都来找老陈,此人行事知进退、懂规矩,性格不急不躁的,与什么人都很合得来。
眼看柳弊喝了茶,老陈的表情放松不少,双手合十盘算起来。
“一路上没少听人说,膳部司的老陈无所不知,今次得见的确不一般。”
“承蒙各位同僚抬爱,说不得的,膳部司是苦差事,柳大人也看到了,得伺候好各路神仙,特别是遇到节日,忙得不可开交。”
陈喜把手藏在身后,朝着众人比划手势,柳弊并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当大家围拢过来时,才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征兆,陈喜保持一贯微笑,拿出揣在身后的一本账册。
“吴主事去找关系托人帮忙,这里就柳大人说了算,刚好有件难事,得您出面才行。”
账册翻开到最新一页,上面写着三百坛“十年陈”的美酒,因保存不当刚被发现坏了,酒气挥发一空。
十年陈是要用在中秋庆典上,给参与此事的官员喝的贡酒,清单已经上报,再换成别的为时已晚。
柳弊望着账册,道道笔墨跃然纸面,化作汹涌虎豹扑到自己面前,想要将这副身体分而食之。
陈喜的笑容也扭曲成空洞,露出其中贪婪本相。
回想起郭采竹将自己派到膳部司,专是瞅准吴青玉和尚书都不在场,又使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我去找郭大人商议,你们在此等候。”
柳弊想都没想,把茶碗放下就走,陈喜却率领众人挡住去路。
二三十人拱手施礼,那意思很明白,若拿不出解决的办法,他就走不了!
“想造反不成?膳部司到底听谁的?”
“我等实属无奈,只知道黑市有货可替换,但吴大人不在,动不得公章。”
陈喜躬身施礼,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