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就像一条刚从血泊里挣扎出来的野狗,身上每一处都在往下滴着黏稠的血。
有他自己的,但更多是别人的。
他的胸口有一道豁口。
伤口已经开始腐烂,流淌着暗黄色的脓水,散发着一股甜腻的恶臭。
这种伤,足够让一条凛凛然的壮汉躺下。
可他握刀的手,却稳得像是在山巅磐石上生了根。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了。
裴麟的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
可这一动,牵扯到了胸口的伤,那笑便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抽搐。
他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
下。
一。
个。
赵九看懂了。
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微微发白,又紧了三分。
他心里清楚,他和裴麟,今天肯定要倒下一个。
但不是现在。
满场的饿狼,还没分出谁是头狼,谁是病狼。
所有人,都在等。
等待,有时候比杀戮本身更折磨人。
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蠢货,或者一个疯子。
姜东樾就是那个疯子。
他动了。
他的脚步没有声音。
一个没有声音的人,通常比一个大吼大叫的人更可怕。
他的身形像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就那么飘到了一个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断了腿的少女,用一把破刀杵着地,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她甚至没看清那道人影。
只觉得脖颈处微微一凉,像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具很熟悉的、无头的身体。
那具身体还用刀支撑着,倔强地不肯倒下。
血很迟钝,慢了半拍才从那平滑的断颈处喷涌而出。
血泉不高,已经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