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腰间的酒葫芦随之晃了晃,发出一阵轻微的水声,像是在附和朱不二的骂。
逍遥看着朱不二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老朱,你别光顾着骂街。你这庄家,当得也不安生吧?”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了下方那片血腥战场的一角,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我可是听说,那个叫赵九的小子身上,也有人押了注。虽说不多,可万一呢?万一那独木桥真让他给过去了,你这庄家,怕是也要赔掉底儿吧?”
这话是往烧旺的灶膛里,又添了一把干柴。
朱不二那张丑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狰狞无比的笑容。
他冷笑一声,充满了对在场所有人不加掩饰的嘲弄:“你们以为,就你们两个会往棋盘上搁东西?”
他那双绿豆小眼,从邢灭、逍遥,再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红姨脸上一一刮过。
“老子也给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响起:“你们这帮自作聪明的蠢货,都被老子给耍了!”
朱不二的笑声,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在这条幽深死寂的甬道里来回地拉扯。
刺耳,难听,充满了小人得志后最**的猖狂。
邢灭和逍遥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正要拼个你死我活,却被人当头浇下了一盆冰水。
那股烧得正旺的邪火,连同那份自以为是的算计,瞬间就被浇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缕缕青烟。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下方那片血肉模糊的修罗场。
他们的越过了那个剑快如鬼的姜东樾。
也越过了那个刀毒如蛇的裴麟。
最终落在了那个跪在囚室门口,浑身抖得像是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的女人身上。
林巧。
那个从一开始,就被他们所有人当成了添头,当成了盘口上凑数的名字。
一个女人。
一个除了有几分姿色,便再也瞧不出任何过人之处的,可有可无的女人。
一股寒意,像是从脚底下那万丈深渊里丝丝缕缕冒出来的阴风,顺着两人的脊梁骨,嗖嗖地往天灵盖上窜。
他们终于明白了。
朱不二这个看似疯癫的铁公鸡,从一开始就布下了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没看穿的局。
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庄家。
若是姜东樾赢了,或是裴麟赢了,他朱不二不过是赔些银钱,伤不了筋骨。
可若是林巧赢了……
那么他朱不二将通吃整个盘口。
那是一笔让偌大的无常寺都感到肉痛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