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磨磨蹭蹭晃到县衙正堂时,日头都晒暖门槛了。
三班衙役和书吏们早端坐着等他,活像庙里排排坐的泥菩萨。
陈安往明镜高悬的匾下一坐,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
“最近县里太平,大家该干嘛干嘛去,散会。”
一炷香的功夫都没到,众人跟听到大赦令似的往外涌。
陈安眼尖瞅见姚广孝的光头,赶紧喊住。
“道衍大师留步,咱唠唠嗑。”
姚广孝合十行礼。
“大人有何吩咐?”
“别装了!”
陈安敲着桌案眯起眼。
“你早知道我不是正经七品官吧?锦衣卫查了半年都没摸清楚底细,你倒好,刚来就跟我屁股后头当跟班。”
姚广孝眼皮都没抬。
“大人何出此言?”
“得了吧!”
陈安一拍桌子。
“就凭你这能跟王爷称兄道弟的本事,犯得着屈尊来我这小县衙?难不成真是看中我这明镜高悬的匾额?”
姚广孝突然笑了。
“贫僧确实早知大人身份,不然怎会专程投奔?不过,大人昨日才知晓自己是金枝玉叶,先前咋还敢把上头那位挤兑得跳脚?”
“我那叫为民请命!”
陈安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你咋知道我是二十年前夭折的五皇子?难不成你们佛门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姚广孝摇头。
“这可跟佛门没关系,是你师父告诉我的。”
“我师父?”
陈安差点把茶盏摔地上。
“那个天天骂皇帝老儿,说朝廷坏话的老愤青?他咋会知道这事?”
“你以为你师父真是个落魄书生?”
姚广孝慢悠悠道。
“本朝开国文臣里,除了李善长,最厉害的就是诚意伯刘基,当年胡惟庸下毒,那是你师父使的金蝉脱壳计!”
陈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是说我那个教我背《论语》时总打瞌睡的师父,是‘再世诸葛亮’刘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