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村里到处刮。
田埂上,几个刚从地里回来的汉子,蹲在一块儿抽旱烟。
“大牛,这事儿你知道不?”
一个汉子拿烟锅头磕了磕鞋底,声音很闷地问。
大牛蹲着,眉头皱紧了。
“听说了。”
“你说陈大娘图啥?咱村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她咋就偏疼一个外人?”
“就是,那钱,拿来给村里买头牛多好,开春犁地都省老大劲儿了。”
“我看,八成是老太太心善过了头,老糊涂了。”
大牛猛抽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他把烟锅往地里狠狠一磕,人“噌”地站了起来。
“都别他娘的瞎咧咧!”
他吼了一嗓子,眼睛发红。
“陈大娘做事,有她的道理!轮不到咱们在背后嚼舌头!”
他嘴上骂得凶,可心里也堵得慌。
这些议论,也飘到了陈念的耳朵里。
她正在大槐树下教人认字,就听见不远处几个婶子在交头接耳。
那些话让她难受。
她不懂奶奶为啥要这么干。
可她信奶奶。
她收起小本子,没跟任何人吵,扭头就往知青点跑。
顾远洲正坐在破桌子前,对着一堆旧书发愣。
桌上,那个蓝布包原封不动地放着。
看见陈念进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站了起来。
“念念,你……”
陈念没理他,走到桌前,指着那些她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书。
“顾大哥,这些书里的字,全都认下来,就能上大学?”
顾远洲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只是高中的课本,丢了好些年,得一页一页重新啃。”
陈念又问。
“那大学里,教啥?”
顾远洲想了一下,拿起一本封面都磨烂了的物理书。
“它会教你,天为啥会打雷下雨,那不是老天爷发脾气。”
“它还会教你,怎么用铁和火,造出能自己跑的拖拉机,那东西一天能犁上百亩地。”
“还会教你,怎么把地上的沙子,烧成会发亮的玻璃……”
他说的这些,陈念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