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知微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以及鼻腔里消毒水的气味。
“知微?!你醒了?!”
一个沙哑得几乎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巨大担忧的声音猛地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张写满了疲惫、焦虑,眼底布满红血丝,下颌甚至冒出了青色胡茬的俊脸,急切地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是沈时年。
他几乎是瞬间就从床边的椅子上弹了起来,俯身靠近她,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几乎不敢触碰地悬在半空,仿佛害怕眼前的人儿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发颤:“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医生!我去叫医生!”
他猛地想起身,却被商知微微微动了一下的手指勾住了衣角。
那微弱的力道,却像有千钧重,瞬间定住了沈时年的所有动作。
他猛地回头,重新看向她,眼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和后怕。
商知微缓缓转动还有些僵硬的脖颈,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不再是以往的冷静自持,而是盛满了未曾掩饰的恐惧、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深不见底的心疼和自责。
她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里自己苍白的脸,梦中瑶瑶的话语再次清晰地回响。
“爸爸是好人,他也很爱妈妈”。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暖流同时涌上心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时年……”她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和柔软。
仅仅一声呼唤,却让沈时年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她没在输液的那只手,将她的微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给她。
“我在……知微,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
他的话语被哽住,无法继续。
只要一闭上眼,便是她义无反顾撞向卡车,以及她昏迷不醒的样子。
就像噩梦一样反复折磨着他。
商知微看着他痛苦自责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她反手用极其微弱的力气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试图给他一丝安慰。
就在这时,得到通知的医生和护士快步走了进来,开始为商知微做详细的检查。
沈时年不得不暂时松开她的手,退到一旁。
但目光却始终一秒都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紧绷的下颌线显示着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松了口气,对沈时年说道:“沈先生,商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真是万幸!
主要是剧烈撞击造成的脑震荡、一些软组织挫伤和轻微骨裂,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意识能这么清醒,是最好的迹象。”
听到医生确切的诊断,沈时年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才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一阵虚脱感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幸好及时扶住了墙壁。
送走医生后,病房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时年回到床边,缓缓坐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真的还在。
“你怎么那么傻……”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痛苦,“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
他无法再说下去,那种可能性光是想一想就让他痛不欲生。
商知微望着他,梦境与现实交织,女儿的笑脸和他此刻痛苦的表情重叠在一起。
她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容,声音微弱却清晰:“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重重地撞进了沈时年的心里。
他猛地抬头,撞进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中,那里面不再有犹豫和疏离,只有历经生死后的坦诚和一种让他心魂俱颤的情意。
沈时年瞬间红了眼眶。
“我也是,知微……我也不能失去你。”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