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那股因为蓟州大捷而点燃的狂热气氛,因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的突然发难,瞬间冷却了下来。
所有大臣都屏住了呼吸,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老头。
“妈的,这个老登,真是扫兴!”
楚凡坐在龙椅之上,心中早己将曹于汴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君臣同心、举国欢庆的大好局面,就这么被这个老顽固给搅了。
但脸上,却依旧挂着那种“圣君”独有的、充满了耐心和关怀的表情。
“哦?曹爱卿以为不妥?”他温和地问道:
“那依曹爱卿的意思,这清丈田亩之事,是要暂停了?”
“可如今北方大旱,陕西、山西等地,流民遍地,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若不把被侵占的土地给他们清出来,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曹于汴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面对皇帝的质问,他不紧不慢,朗声说道:
“回陛下,臣以为,强行清丈,乃是与民争利,下下之策,臣有一策,可解此困局。”
“说来听听。”
“臣以为,”曹于汴的声音里,充满了“为国为民”的自信:
“我大明地大物博,尚有无数荒地、山林、滩涂,未曾开垦。”
“陛下可下旨,鼓励流民百姓,开垦荒田!”
“凡开垦之田地,十年之内,免除一切赋税!”
“如此,不仅可以让我大明田亩数量大增,更可以安置流民,增加税收,充盈国库!”
“此乃一举三得之善政也!”
他说完,还得意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他相信,自己这个“天才”般的点子,既解决了流民问题,又避免了与权贵阶层发生冲突,简首是完美!
楚凡听完,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放屁!”他在心里骂了句:
“开荒?你这个老登,是在这皇极殿里待久了,不知道人间疾苦了吧?”
“你这番话,跟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西晋惠帝司马衷,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对于一个普通的流民来说,开荒的难度,不亚于徒手建起一座高楼大厦!
在没有任何工具、耕牛、种子的情况下,想把那些比石头还坚硬的荒地,给翻得松软?做梦呢!
就算你千辛万苦,克服了重重困难,把这地给开垦好了,也养肥了,能种粮食了。
这个时候,当地的劣绅地主,还有那些与他们勾结的官府,就会立刻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上来。
他们会拿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发黄的“地契”,告诉你,这块地,是他们家的祖产。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