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琉知虽然能教导他,却怎么劝也堵不上他的嘴。
永寒洞彼时还未被截魄冰封住,如此偏静的地方都能够听到他的哭声。
白鹿被他烦扰到不行,眼见五达观观门口聚集起来劝他的人越来越多,可他的哭声无片刻停歇。似比那擂擂战鼓还要响亮,白鹿径直走出洞府,众人见了连忙行礼让道。
瞿白鹿也不多言,只拎着他,一路去了最近的一处道路,这里还有些逃亡的残余官吏和百姓,他不明白不打紧,这些人会让他彻底明白的。
风在云下穿行。一阵阵的刮着道黎的脸。
到了地方瞿白鹿也不多言,顺手将他往一片已经枯萎死掉的竹林里一丢,自己站在那衰败的竹枝枝梢上,一手幻化出玉柄拂尘执在手中,却是低头看着那为了自己的国家不断叩首哀告的愚人。
他说:“仙家,人都道神仙救世!仙家非神耶?”
“改朝换代自有天意,天意如何皆由人间起,天意一下,神仙必从之。若有救世之神也必从人身经世。你方才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人中蠢物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凡编来骗你们的瞎话罢了,若要救国救世必先从教人起。”
他怔怔然望天,却滚下热泪来。
眼看泪水已经替他灌满了怀中的酒坛子,白鹿不忍不免宽慰道:“地府却有一狱,专管行此败坏事之人,然此狱中只存亡魂,不存生者。若是妖魔作祟,神仙定然出手相救,但你偌大一人族若自相残杀起来,倒仍指望外类插手么?所以必定要将救世之神从人身经世。再者说,若外类当真插手,如今你人族尚能得存?更何况,若起战乱,必然草线埋灰,非一朝一夕能得此结果。此乃三界之定律,天律非三界任何神魔仙佛能插得上手。若想自灭便触天律,此话你未曾听过么!”
想来她也是恼了,竟不知不觉对着道黎说出这番话来。
道黎转身,几步窜到了那些人旁。他想呐喊出声,他想让这些可以掌控自己从而改变国家的这些人类做些什么事出来,即便是垂死挣扎,即便是毫无功用,他也想再试一试。
仙君如果说是救国救世必先从教人起,那先教导了这些人,是不是这个国家就不会灭?
三两步踏过去,他却停住了。
只听众人忙着讨论国事,无暇顾及他。
一人道:“往何处逃耶?”
“前程破噫。”
“若官家为明主,我等何至于此!”
“皆是上梁不正的缘故!宠臣啊奸妄!”
“可恨那贪官贼人收下了我的交钞,现如今想逃都无处去了。眼见大军将至,我这小吏又能有何去处!”
“天爷,尔目盲乎!不见我大宋遭劫,天爷啊!亏我日日上香,你竟如此待我等!”
“只求太祖官家降世!”
“我家女子皆为我所戒,反将受辱者,皆要自尽,莫要伤我家门颜面!”
“自然,颜面自然是头等要顾着的,性命哪里有颜面重要。”
一时间求神的求神,求佛的求佛,骂戒的骂戒。这些人中官吏居多,他们现在只想着往哪里跑了,眼看几条去路都被封死,即便是跑,又能往哪里跑。生路全被堵死。
殊不知这些言行道黎都看在眼里,他恼怒不已,国如何亡?且看国臣,吏虽小,亦是国臣。
听得此丧气话,他焉得不恼!
这一众没想着拼命保护自己的家和家人,事到如今竟仍然仰天呼地,叹自己没能占上便宜,叹家中妻女将皆为人掳,叹颜面将毁,叹生错了地方,来错了人家,什么都叹息到了,唯独没叹息他们自己的作为。
此等败类,妻女要你何用!族人要你何用!国家要你何用!
白鹿默默看着,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当初仑者山的那番景象,和此地一样破败,若是当初自己能知道多学些法术,天狐一族不至于屡遭劫数。若是天狐一族都能知道多学些法术,何以能有当日之灾。。。。。。
她正这么想着,没留神眼前的那个身影窜到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