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过,只是记录,然后。。。。。。
记你模样,复又忘记。
复又记之,复又忘之。
某日他又来此,仍是和煦如沐春风之感,仍是千百年不变的容颜。
他行至水边,隔着薄雾看她:“好些日子不见你出来了,莫不是潭底多了个人儿陪你?”
“是吗?我倒不知。大抵是吧。。。。。。好些日子?你见过我?”
来者一笑。
她也跟着笑起来。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她静静看着他,一笑复又一笑:“你是谁?”
他一愣:“我?”
水中人点点头:“嗯。”
他缓缓道:“。。。你还是会忘记的。。。。。。”
她叹息一声:“。。。哦,也是呢。”
带着些恍然大悟的样子,两颗虎牙随着嘴角上扬的幅度也露了出来。
他走了,她慌着拿出纸张给他画了张相,画完了忙看了看,又自顾自的说道:“画的可真像你啊。”
说罢微微一笑抱着画沉入水底。
其实在水里也是能够睡着的,在水里也是能够做梦的,梦见的是什么醒来全然不记得,只知道做了梦醒来之后心口会隐隐作痛,手掌心里全是指甲的掐痕,这时便要去上面透透气了。
一如往常的,她在一个黄昏又醒来了,张开了眼睛,却看见水底的洞府内飘摇的全是画像,一张一张,一片一片,有画的极为精妙的,也有类似小儿涂鸦的,她围着洞府走了一圈:“何人?”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敢下忘川,也没有人下得了忘川。
当她走了一圈又一圈却恍然大悟了:“这不是我画的?这。。。莫不是我画的?”
她细细打量这些画和画上题的字,一路看过去记下的都是些琐事,而画上的那个人,她对着画上的那个人说道:“我没有见过他啊。。。他笑得可真好看。”
头痛,再醒,再看。
像是一个个躲不开的轮回,旋转着,碾压着。
。。。。。。
每日要重复多少遍,直到有人在岸上叫她,她来不及细看,慌慌张张上了去叫着瞿白鹿道:“你下来陪我,我洞府里不知叫哪个混人贴满了画儿了。”
白鹿只顾摇头摆手,哪里肯下去,可听了她的话心里却也奇怪,还不待她问,身后那位仙家又来了。
白鹿将纸张慌忙投入水里。这是白鹿记忆中第一次真正看清楚那位上仙的情景,而那位上仙说的第一句话是:“天界之人,不该前来。”
白鹿心中不解,亦不知这人是谁,当下也未应声,匆忙行礼后便走了。
他只知道瞿白鹿不该前来,但未曾想过他自己也不该前来。
瞿白鹿在遇到他后很久,偶然才从马王爷那里知道他是谁。
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而且因为他的关系,马王爷在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差遣任何人前往忘川,其中也包括瞿白鹿在内,虽没有明确下令,但也说了话了。那日马王爷是这么说的:“只叫你探看,未叫你乱她心性。”
这话由马王爷说出来已经算是重话了。
但这是后话,且说那忘川水中仙一日刚刚醒来,闲来无事看见无端端的有许多画卷沉在水底,正巧是白天,她想着水底总是昏暗些,便将在忘川底的所有画卷收拢好了,携着水里的画卷慢悠悠浮出水面,趁着四周静寂无人一张张翻看起来。
有些东西看着看着就会忘了时间。
她不断的翻阅这些画卷。
脑海中不知不觉被慢慢的塞满,满满的的全是一个人的相貌,她很奇怪,这明明是自己的笔迹,怎么自己不记得?这个人谁?这么多画儿,从拙拙儿童笔,再到后面的精妙模样,绝非一日之功能办到的,画上的这个人。。。他常常来吗?
她一笑复又一叹,将手里拿不下的画卷散落在水中,只留了两三幅,那些散落的画卷如同秋日里纷扬的落叶柔柔沉入水底。
沉下去的画卷之上的他笑得可真好看。
水面上的薄雾被风推着走,走的缓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