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去看,可是,眼前的人并非是他。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并非是忍不住,只是太快,来不及忍,泪水便已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对啊,六壬兄长是不会叫自己雪圣的啊。是自己糊涂了。白鹿这么想着,却已是止不住的呜咽了。卫琉知见状,虽想着宽慰,却不敢再开口了,为了什么旁人不知,卫琉知怎么会不知道?这还是六壬提过的,说二人声音很像。
涟鹤见状,轻轻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把一旁的袍子披在瞿白鹿身上。
此刻五达洞府之内的阴冷如白鹿心境。
袍子只能御寒,却无法抵挡内心的凄冷。
许多人的痛苦别人是劝不来的,如果想要从痛苦的深渊泥潭中脱离,只能依靠自己。
瞿白鹿摆摆手,硬是叫他们出去了,自己这副样子,瞧着可怜么?这样的可怜模样,谁要别人看!
涟鹤与卫琉知也是无法,只得退下了。
白鹿重新经历了那样的痛感,全身撕裂冒火一般的疼。
在以为灭族的那段时日里这种疼痛几乎是常常会出现,尤其是在不防备的时候,比如睡梦之中,比如那时在师门学法和三师兄溜出去在云端上看云的时候,跌落的景象仍记忆犹新。
她在身心疼痛的双重夹击之下,跌跌撞撞往永寒洞去了。
永寒洞。。。
瞿白鹿坐在冰阶上,整个永寒洞一览无余。
恒久以来的寂静,若说真有什么声响,那么耳边的滴水声便是唯一的声响,也是唯一的嘈杂。
一滴,两滴,三滴不断的落下来。
一颗两颗的汇集在一起,水漫出来又成了冰,冰融化开又成了水,瞿白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息出了声。
变化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永寒洞可真好啊,永远都没有变过,任何时候看它都是记忆里面的那种不变的老样子,哪里都变了的情况下,只有看着这永寒洞才是真正的心安。自己待过的那些地方都变了模样,从道路上走过时仿佛是在走一条从未走过的路,仿佛是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而永寒洞呢?家人们都在的时候它在,从仑者山出来时它在,经历种种事情它在,所有的都不在了,它还在。
有时看着这永寒洞,看着这洞中升腾着的穿透了冰凌的尘光,仿佛是在看一个老友,看一面镜子,而这面镜子里能够照出自己的一生。
有情绪的,无情绪的,充满戾气的,清静无为的,这些都是瞿白鹿,是别人夺不走,抢不掉的东西,所有的都变了,起码永寒洞还在,永寒洞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瞿白鹿在冰阶上坐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她想起一件事情,跟这永寒洞有关的事情。
永寒洞里除了清冷冰台上这一汪水,别的地方都是坚硬结实冷清清泛着寒光的冰。
白鹿的手直接塞进带着棱的寒冰丛里,鲜血一滴滴的伴着水滴声往下落,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永寒洞内来回转了几圈才歇,永寒洞里能够清晰的听到白鹿的心跳声,沉闷的“咚咚。。。咚咚”。
记得当时发现这里的冰能割破自己身体的时候,她是极为惊讶来着:斧砍不坏的肉身,竟被这小小的冰凌划破了?
瞿白鹿望着冰凌上方不断滴水之处,水仍旧不止不住。
沾着鲜血的冰凌已经消融,果然如同上次一样,那几个字又显现出来:天玄涌泉井。
天玄洞府涌泉井,白鹿叹了口气伸出手去触碰那几个字,水洼中红光一闪,仍如上次一般浮上来一个老旧的卷轴。
这一次,她径直将卷轴拿了出来。
刚拿到手上便看到一道暖融融的橙光闪过,手上的结痂的伤口已经消失,血停了,水滴也一同停歇下来,此刻的永寒洞里除了瞿白鹿本身的呼吸和心跳已经没有了别的声音。更何况她进来时就已经将永寒洞洞口用截魄冰封了三层,此刻就更不可能再听到别的声响。
这卷轴是以金丝暗纹做底衬,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颇有些重量,那金丝也并不是金子,看样子倒和祖父以往身上带着的那枚小平安扣材质相同。
非金非玉非石非角,白鹿也实在是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材质。而祖父也从未说过关于小平安扣的炼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