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热烈的争执最怕忽然一瞬间的安静,没有征兆,没有防备,有的只是自己激动的心跳和眼里愈发清楚的彼此。
何光熙转身在沙发上坐好,安星从光线较暗的玄关,一步步走过去,脱掉外套,抹平她刚刚攥着的衣角,工整的放到何光熙旁边。
然后,坐到另一节沙发上。
两个人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电视。
遥控器就在何光熙手边,他看了眼安星,跟自己一样,脸上不时露出厌倦的神情,便顺手拿起来按了几下。
现在的电视机不同于从前,各种配置不知高出几个档次,频道之间转换,再也不是黑白画面的跳转。何光熙盯着屏幕,几轮下来竟然也看完了一整首歌舞表演。
他把遥控器扔给安星,说:“你们家电视是不是坏了?”
安星摇头。
“那为什么不换台呢?”
“怎么可能?你看左上角。”
安星拿着遥控器按了两下,画面里只有左上角的台标在不停切换。
“你们家,难道没有电视机?”
“开什么玩笑。”何光熙翘起二郎腿,身体往后一靠,悠悠的说,“很少看而已。”
“很少?”
“只看体育频道。”
安星撇撇嘴。
何光熙笑了一下,用指尖轻轻搔了两下眉尾,说:“以前还会看新闻。”
“现在为什么不看了?”
何光熙的回答淹没在一片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安星没听见,却也不愿意刨根问底。
她看着他说话的样子,耳边都是烟花升空的长鸣。
何光熙摇摇头,站起来走过去,弯下腰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去楼上穿件暖和的衣服。”
她伸长脖子在他耳边问:“为什么?”
何光熙站直了身体,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嘴巴,摆摆手。
下了一天的雪,外面冷的可以。安星坐在那儿本不想动,无奈被何光熙赶上了楼。
她一面犹豫,一面翻出压在柜子下面的羽绒服穿到身上。
这件黑色长羽还是去年冬天,跟外婆逛街时买的,那会儿她身体里便长了东西,只是安星不知道。
她记得那天两个人在商场里逛了很久,每进去一个商店,安星草草的看上一眼,就说没有喜欢的,然后拉着外婆坐在过道的长椅上休息。
余光不时瞥着模特身上的衣服。
一直到看见这件羽绒服,外婆执意要将它买下来。
许多年过去了,外婆的性格依旧执拗,任凭安星怎么说,她还是花了五千块钱把它买了下来。
安星气得转身离开,可没走多远便又转了回去。
她看见外婆站在商店门口,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扶着门,脊梁有些弯,远远的朝她伸出手。等她走近些,顺手接过袋子。
其实一件羽绒服能有多重呢?
外婆拍拍她,说:“这件衣服实惠,那么长,就算你再长几年也不怕冻着。”
那会儿,安星只以为是玩笑。
她用手揾了揾眼睛,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外面烟火落幕,这座房子陷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寂静的时刻。
何光熙就站在眼前,也穿着黑色羽绒服。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