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置可否,屈起一臂撑在肩舆扶手上,托着脑袋打盹。
李全见我不做声,语气越发惶然了:“皇上似有不悦,主子……”
我嫌他聒噪,皱眉瞪了他一眼,刚好碰上他担忧的眼神,他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满脸焦急之色,想来,云晔那一通火发得不小。
只是这养心殿,却是不得不去了。
我与云晔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上都在相互试探着,想要摸清对方的底线在哪里,再一点一点突破,唯一不同的是,我想要逃脱他的掌握,而他,想的却是如何才能将我捏得死死的。
路过御书房的时候,我吩咐李全停了肩舆,刀就在那儿摆着,与其等云晔握着刀柄来捅我,倒不如我自己迎上去,保不准还有反客为主的机会。
李全不敢拦我,但也不敢就这么让我进去,我冷冷地瞪着他,淡声道:“得罪了皇上,还有我可以替你求情,但若是得罪了我,恐怕皇上未必会替你求情,李全,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李全闻言,只犹豫了片刻,便撤身让开了,嘴里连声叫唤着:“主子不可!御书房重地,无诏不得入内!”
我推门进去,云晔一看见我,立时搁下奏折御笔,起身迎了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听不出喜怒:“去哪儿了?”
我抽了抽鼻子,低声回道:“落日坡。”
云晔皱眉,脸上有几分疑问浮现:“去哪儿做什么?”
“散心。”我低了垂头,不看他,也不让他看清我的脸。
他拉着我的手往榻边走,微带不悦地责备:“身子还没好透就到处乱跑,落日坡林密风冷,若是再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我怏怏地顺口接过:“哦,我知道了,下次不去了。”
云晔突然抬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一边将我的脸往上抬,一边柔声笑着说道:“怎么跟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巴巴的,来,笑一个给四哥瞧瞧。”
我顺着他的手劲抬起脸,却仍垂着眼帘,目光落在他扣着我下巴的手上。
云晔的手猛的一紧,我下巴上立时传来一阵尖锐而又粗粝的痛感,耳边已响起他暴怒的声音:“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他果然看出来了!
我不答,上齿咬着下唇沉默着,固执地低垂着眼帘不看他。
他的手越发紧了,右手捏着我的下巴,左手握着我的肩膀,我感到下巴和肩膀受到一阵极其强烈的挤压,骨头都要碎了。
“说!这是怎么回事!”云晔怒吼,仿佛喉咙里生了一堆火,出口的话语都带着满满的火气。
我痛苦地皱起五官,眼泪在眼眶里含着,低低呻、吟:“唔……痛……轻点……”
“云旭!告诉朕,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云晔再一次低喝,眸光冷冽如刀,即便没有对视,我依然能感觉到脸上传来刀割一般的冷痛。
我抽抽鼻子,眼泪奔流而下,将双手摊开了伸到他面前,手心里杂乱无章地布满了印痕。
我的指甲修剪得很短,不足以刺穿皮肉,造成鲜血淋漓的伤口,但饶是如此,一道道破了皮的青紫淤痕瞧来也有几分刺目。
他一看见我的掌心,手一僵,随即缓和了面色与眸光,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低低一叹:“旭儿……即便心里再难受,也不能这么伤自己呀!”
我窝在他怀里,放软了绷直的身子,低声抽泣着。他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轻哄,细致温柔,与方才怒意滔天,恨不得一掌毙了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呜呜地哭着,蜷缩着身子,又是在病中,十足十的柔弱。他到底是心疼我的,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柔声哄道:“乖,别哭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呢,瞧你,一哭起来,气息都乱了。”
我掀开他的外袍,扯出一幅里衣,往脸上抹了一把,嘟嘟哝哝道:“都怪你,非要让我去什么镇国公府,还打我!”
云晔愕然看着我糟蹋他的龙衣,一脸的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就有!就有!”我指着下巴,嘴撇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你打我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