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近贤听报告说贼军正在撞城门,猛然想起忘了朝城门洞子里填砖石,这下贼人在撞城门了,他才想起这一茬来。
“这却如何是好呢?”张近贤正自烦恼的时候,忽然想起一条计策,他对来报信的张从勋道:“你快些带人多备柴木,都填在城门洞子里,泼上煤油,若贼人果然破了城门,你就放上一把火,把城门洞子烧个通透,让贼人进不来。”
张从勋应一声“是,”跟着就带人在柴堆中搬运木柴到门洞子中。
经过连续的撞击,张家堡的木门“叱咔”一声被撞开一个缝隙,可容两三人通过,那些一直跟在流民身后的匪众,瞧准机会就要往门里挤,可他们走近门缝,往里面张望,才发现自个儿面前堆着一人高的木柴,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浓重的煤油味儿。
当这几个匪众正自愣神的时候,张从勋将一个火把扔在柴上,那堆柴接着煤油的火力,极短的时间内就烧的极旺。
如此之猛烈的大火,匪众们如何敢再往里冲,他们只好退走。
这样一来,要想在短时间内攻克张家堡,只有强攻城墙这一条路可走。
打到这个时候,张家堡的军力已被榨干,平时疏于训练的佃户远距离攻击尚可,近距离厮杀实在是门外汉,根本不济事。
也就只有林教头手里的30个家丁,还有王一刀手里的20个护院还算有点儿本事,可以略略厮杀一阵。
张近贤此时已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援军不至,堡中军力损耗殆尽,士气低落,真是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他正自彷徨间,虎头寨的匪众衔着刀掩杀而至,匪众中的弓手在城下压制,见着露头想抛石头的就一箭射死,射伤。墙上的守军没奈何之下只好看着云梯的方向,凭感觉扔石头,这种情况下命中率可想而知。
匪众们的身手岂是流民可比,不多时身手矫健的匪众便杀上了城墙,佃户们可不是杀人专业户土匪们的对手,不几个会合,但凡是碰着土匪的佃户都被一刀砍翻,绝无例外。
也就只有林教头带着的家丁,才能与土匪互有杀伤,这其中,又犹以林教头的武艺最高杀伤最多。
林教头带着手下杀来杀去,上来的土匪越来越多,渐渐感到力不能支,他便唤王一刀来帮忙,王一刀见城墙上险象丛生,也顾不得监督的任务,便带着手下与林教头并肩子杀敌。
城墙上的守军本来就支应不住,被杀的心胆俱寒,只是因为有督战队在,才勉强没有逃走,这下王一刀与土匪杀在一处,谁还管他们是不是在作战。
“王大刀没看着咱们了,大伙儿快跑啊!”一个佃户发一声喊,墙上的佃户一呼而应,纷纷从各个楼梯跑下城墙,这下张家堡方面的士气立马全线崩溃。
一直在城墙上督战的张近贤见佃户在跑,一时间也慌了神,他也赶忙带着几个心腹手下仓皇逃跑。
一直在与土匪缠战的林教头与王一刀看到张近贤都跑了,自然是战意全无,但他们又实在是脱不开身,就只好一边苦战,一边往城墙下退。
百步开外,一直在观战的李继业对刘百川道:“这张家堡墙修的这般高大,还有火炮助威,却不成想守城的丁壮不济事,才死了这么点儿人就溃散而去。嘿,大人高看了他们,还派你们来炸城墙,现在来看,完全用不着嘛。”
“嘿嘿,大人叫咱们来,咱们就来,用不用得上咱,也要看虎头寨的本事,若是他们不济事,我们还不是要上,反正小心些总是好的。好了,不说了,我们跟王蝎子说一声,这就登城吧,免得这些恶汉,杀掠的兴起,举火烧了囤积粮食财货的仓库,那我们就等着被刘大人责罚吧。”
“好,李继业先应一声,接着便对王蝎子道:“大当家的,张家堡破了,我们这就入城,记住了,子女玉帛任你们取,张家府邸,还有堡中仓库先由我们看管,等我们共同点算完堡中集藏,我们再按照约定分你们四成。还有,刘大人点名要要一个叫张怀仁的人,诺,这是他的画像。”
王蝎子接过画像,递给手下,叫他带下去传阅,而后给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回答:“依你。”
“好咧,儿郎们,跟着我杀进张家堡。”刘百川道。
“是,”众人轰然应诺,然后就奔向张家堡。
矿工旗的汉子们常年挖矿,身子骨都硬实,再加上刘仁玉步兵操典上的地狱式训练,杀人的功夫也还不错,这么厉害的军士去张家堡杀几个残兵败将,还不是小意思。
待炮兵旗加入战团,城墙上的张家堡守军早已逃散一空,接下来虎头山与炮兵旗联军只需肃清残敌即可。
城墙一破,张家堡已是联军囊中之物矣!
王蝎子自引本部军马,并镇北堡军一部,并肩子朝着镇北堡呼啸而去,王蝎子一边走,一边大声传令道:“儿郎们听着,进了张家堡,先尽杀守军还有胆敢在外面行走的人,在此之后不得私自抄掠,更不许举火,谁敢无端举火,咱老子就把谁烧了,可听分明了。”
“是,咱们听清楚了。”因为马上可以好好享受而雄性激素暴增的土匪们放声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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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为何还不来,守得怎么样了,守不住怎么办,怎么没来由地就被山贼给围住了呢?”平日里威风八面,就连延安知府都不看在眼里的张南锡老爷在自家花厅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张老爷正自自说自话的当口,不提防自个儿的三个儿子带着各自的娘子,儿女一窝蜂地跑到跟前,齐声哭喊道:“爹爹,祸事了,祸事了,那天杀的张近贤没有守住咱张家堡,贼人已然杀进来了。爹爹啊,这可怎生是好啊。”
“啊,这,这,怎会如此,何以至此?”张老爷闻听此等噩耗,犹如五雷轰顶,他一跤跌倒在地,口中犹自哆嗦道:“草上飞呢,这厮叫的援兵在何处,我们张家堡遭了难,那安塞知县定然逃不了干系的。为何他们还不来救。”
“爹爹,到了现在,那毛贼还不回来,料想必然是跑了,咱们完了,完了啊。”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痛哭。
正在张家人满心绝望地嚎哭不止的时候,张近贤带着好不容易才脱开身的王一刀,还有几个护院家丁来到花厅处来寻张家人。
“是你这厮,”本来一直瘫在地上的张南锡见到张近贤,小宇宙突然就爆发了,他自地上一弹而起,不顾自个儿已然是60岁高龄的老人家了,一个小飞脚踹在张近贤身上,随后恶声恶气地怒骂道:“你这老货,先前怎生说的,张家堡固若金汤,你他娘的才守了几个时辰,就成了这等光景,老夫要杀了你狗日的。”
张老爷气急之下,连读书人的体面都不要了,脏话脱口而出。
张近贤挨了一脚,还有一顿骂,也没有什么表示,他只是跪地进言道:“老爷,您要打杀老奴,也要等到老奴带您一家脱险以后才行。贼人离这里还远,林教头带着一些个家丁在与他们厮杀,为我们断后。我特地带着一刀来带老爷您一家往安塞县城躲避。”
“老夫如何能走,银子和粮食怎么办。”张南锡舍不得他的银两和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