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情怀伴着这份伤透了心的苦笑,竟不知是为谁风雪立中宵?望残月,凭添惆怅。冷月中,只为寒花葬,你今生注定了与愁苦,与悲凉生死相伴。
直到那红烛灯灭他依然还停留在萧瑟寒风无情吹拂的梅林中,依然看着林诗音的洞房方向。
凝结了雪雾的曙光中吹来很凉的风,是丝丝如钢针刺骨那般的凉,这样的晨风打在了李寻欢身上,也能让他切身感觉那凉到了骨髓里的痛。
那微微凝霜的寒梅已经与天边升起的光影流连,被那阵阵寒风带过,在空中旋转,便落了好些花瓣在他衣襟上。
于是落梅就落了他满身满衣襟,风继续在吹,又簌簌的从他发上,衣上,飘落了下来,飞扬又轻柔地落到地上尘土上。
是时候离开了,走吧,这里的一切于他李寻欢都再无任何干系,塞外的广阔天地在等着他,就这么萧然而去吧,把那庙堂,那江湖,那情感都统统抛下。
于是,小李飞刀仿佛就这样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带着他流星一样短暂却耀人眼目的光华。
他曾经在高居庙堂时担负过皇命,却因为皇命的不可违而失去了至亲的哥哥,进而失去至亲的父亲。
他不知道究竟哪点不对劲,哥哥尽忠帝皇没有错,可为此丢掉了夫妻二人的性命,丢掉了父亲的性命!
而今李寻欢觉得一个人实在是过得太累、太累了。远赴塞外其实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解脱,或许还是一条艰辛的自我救赎之路?
依旧还是那架裹着貂裘的马车,一路上旅邸柝声,看云云无言,听风却风翩翩,可又带着阵阵轻咳似要敲破愁人之梦,销羁客之魂。
赶车的铁传甲一直都在担心李寻欢,但哪里能劝得了他就医吃药。
一路之上的事事物物,都足以添他的愁色,色形形,皆莫非心中那伤怀事,只无奈已哀深于肺腑,排遗不来。
他的愁,他的哀皆是因为他至今还不能想通;
为何自己和诗音早有婚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是敌不过一个陌生男人三十多天的大献殷勤。不过是送些有特点的吃食,不过是做几身衣物送几件首饰,诗音绝不会缺这些?
府里也不缺呀?若想要只一个吩咐,即刻就会满足她的,更好、更精致、更昂贵的都没问题。
他至始至终都没想明白,因为他小李探花从来都是被女人青睐、被女人献殷勤,被女人团团围着的。
他哪里能知晓女人的心思和心事,这份不能释怀终究令他愁绪沉入心中长久不能消。
人生的第一份挫折不是来自没有高中状元,而是来自于林诗音的意外情变,他虽然选择了做出成全之举,但心里始终还是怀有不甘她的移情别恋,不服气甚至更多的是伤心和失落。
他必然还在心里对此结局耿耿与怀,但是他现在不知道的却是;
也不知是谁,是谁这么多事,竟然编造出他为报救命之恩,而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让给了那个恩人。
然后忍着伤心与苦痛做出了远走塞外的决定,处于在人生中最美好时光之际,孤身去到茫茫大漠看漫天风沙……于是这个不实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全天下皆知。
他李寻欢没有身处庙堂心怀江山,没有人在江湖行侠仗义,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站于了谣言的风口浪尖之上,供世人任意评价甚至是唾骂。
不知过了几许时光,行了多少路程,看途中之风景,因着心情的低落不免会触目生悲,睹天上之月光,思念逝去亲人之心更切。
看云树皆凄迷,不知亲人们此刻会在天上的何处,言念前途竟是征尘渺渺,此身焉托,此情又何付。
终于将至边境,觉得眼前景色已是大非昔比,耳中听到的是朔风怒号,木叶萧萧,鼓角寒笳,每一声都带来悲壮之音。
目中所见的全是尘沙扑面,日色无光,广漠沙场,一望无际。
再站在车头回望乡关,这一去就没打算回转,整个白衣也都洒满了落寞,竟融入了背景那荒芜而苍凉的塞外景色。
最终跨过斑驳界碑到了关外,马上就感到这里就是书籍和诗歌里曾经被无数次描写过塞北风光;到处是和冰雪相间的草原,还有团团蒙古包,真的是广阔天地呀,行驶了数日都是天苍苍野茫茫果然是低头就能现牛羊。
不过此际是冬季,牛羊并不曾放养于草原上,而是都关在圈里。
李寻欢那颇为郁闷的心情终于觉得打开了一些,但却觉得这塞外的寒冷更是无情,风雪更加如刀。但冬日的阳光也更加炫目,前方映着炫目阳光,发出耀眼光芒的竟是一池未冻之湖。
李寻欢已负手站在这不冻湖边:只感觉好似玉女的洗头盆,仿若是天河分派而来的神水。
湖水皆清透,再望之周围的山峰,仿佛上接天空的云根;湖侧推尊,怪石巍峨侵斗柄,更如那青黛,碧若浮蓝,真乃天作之妙笔生花。想不到这塞北荒芜之地还有如此个丽水佳境。
突然耳间听到有人大声呼喊,虽然听不懂,但他已经看到一个在湖边打水的异族女子正在快速沉入水中,而且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整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岸边。
李寻欢哪里还有时间考虑,当即就跳下了这个不冻湖,刺骨的湖水令他全身起寒颤,咬牙忍着奋力拼速划到那落水的女子身边,想要救起她,不料她似乎已被什么东西扯住?
李寻欢只隐约看到水下有个黑影,不管是什么,先救人再说,于是打着颤地发出了飞刀,这才觉得没有一股撕扯之力在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