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传令,放箭!”
“嗖——”
箭雨登时划破如血苍穹,铺天盖地呼啸而来。密集的人群顿时骚乱!
破空声!
马嘶声!
惨叫声!
喊杀声!
一轮箭羽之后,几千“叛军”人仰马翻。
赵涣振臂大喊:“诸军莫慌!随我杀出去!”
二斧也不落后:“先锋营!随老子来!”
“叛军者,格杀勿论!”杜嫣沉声下令。
短兵相接。
喊杀声远远飘出数十里,挥洒的血色比漫天夕霞更为红艳!
……
然而究竟第一军先锋营的哗变未在意料之内,剽悍的骑兵不要命了似的横冲直撞,东侧的包围圈摇摇欲坠。
低沉的号声从不远处呜呜咽咽地响起,似乎一不小心便湮没在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兵刃声里。伴随着角声响起的是沉重却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
闻声望去,只见另一座山丘上的军队已完成了集结,整齐的队列像此处移来。密密麻麻的人头罗织成一片黑色的浪潮,金甲银枪反射出暗沉的日光,便是夜幕下翻腾的浪花……
杜玑尖叫:“啊!第二军来了!”
“还有第四军。”杜嫣抬手一指,随即扭过头来下令,“命大刀速去支援东侧,截断两军来路,勿使赵涣等人同第二、第四军会合……”杜嫣一顿,接着道,“全歼。”
“是!”
……
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不仅是灵武县,还有南宁京都,启城。
皇宫已完全在禁卫军的掌控之下,而禁卫军已完全在鄢霁的掌控之下。此时,兵临城下,皇权倾颓,鄢霁一身戎装,腰佩利剑,出入宫廷,如若无人之境。
“舅舅!”
年轻的太后鄢霜摒退宫人,如惊弓之鸟的小皇帝小王爷和小长公主顿时摸着泪扑了上来。
最大的杭敔也才六岁,最小的杭敏不过三岁。然而纵是年幼,皇权之下的孩子,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轰隆隆的撞击声、爆炸声,也知道,危险来了。
国丧未去,昔日华贵富丽的宫殿笼罩在缟素与黑纱里,寒凉的风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和硝石味道吹卷而过,白纱似幽魂的舞裙般荡起,平白的更多了分破败荒凉。
鄢霜从软榻上撑起身子,目光里透着几分期待:“怎么样了?”
鄢霁向来很有耐心,天塌下来也风轻云淡。一手抱起杭敏,一手牵起杭敔,轻声安抚几句把孩子们送到鄢霜身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沉吟一声才开口:“飞羽骑今晚便到。”
“支援,还是突围?”
“突围。”
流转的风似乎微微一滞,鄢霜却忽然悄无声息地笑了,“也好,左右这京城已是一块鸡肋,不如弃了,让那一帮人当肥肉抢去。广南有你的根基,这么多年的经营,到了那里,你行事也方便许多,不会处处受他掣肘。”
“他”是谁,姐弟二人自是心领神会,无需多言。只是这京城,当真是一块鸡肋?食之纵然无味,弃之却何止可惜。
软榻上的女子笑容平静温柔,看着杭敔慈爱舒和的目光遮不住她眼底的沧桑愧疚。
“母后……”有道是母子连心,杭敔抬起小手,似乎想揉开母亲眉宇间的忧愁,“母后不怕,舅舅会赶走城外叛军的。等儿臣长大了,儿臣也会保护您!”
童言无心却有心,一句暖心的稚语却让鄢霜心头猛地一酸。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三个孩子,尤其是杭敔。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把他带来这个世上,要他日后承受生母弑父、外戚夺权、国破家亡之痛,生为傀儡,死负骂名!她枉为人母,却不得不承担鄢氏女儿的责任。她的命运,她的一切,从她诞生那天起,便已不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