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利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联想到近几个月耳闻目睹到的一些怪事,都足以说明有人利用手中权力,天天在败弄和私吞工人的血汗钱。全厂五百多工人已经俩月没有拿到薪水了,天天在盼着拿薪水回家买米买面,岂知他们的血汗钱在一些领导人冠冕堂皇的说教背后,早被一些人偷偷摸摸的喝进肚里了。卫国利的心开始颤抖,开始流血了!“不行,我必须找他们要手套和口罩,我要找领导反映。”他愤愤不平的再次返回厂办大楼,找到以秦寿升为首的厂级领导干部,针对大嘴叉子的所作所为提出了自己的怀疑,并把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一些侵害集体利益的现象,毫不客气的摆到领导桌面上。
有的领导说他幼稚,有的领导一笑了之,秦厂长却拍桌大怒。
“这个厂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不归你管的,你想管;不该你过问的,你想过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的责任是把车间的工人给我管好,生产给我抓好,要是出了啥差头,小心我撤了你的职!”秦厂长指着卫国利警告说。
秦厂长的蛮横霸道,其他领导的麻木不仁,使卫国利一时间没了主意。他想避开无权管又无权过问的这些闹心事,办不到哇!自己是个**员,党员的责任和义务不允许他保持沉默。为集体利益,为工人弟兄赖以吃饭的工厂,既然和领导已经挑明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自己还有必要再装聋作哑吗?他想撤职就让他撤好了!工厂讲不通,那就向上级领导反映。
卫国利奋笔疾书,把在工厂看到和听到的,一些人变相侵吞集体财产的现象,写信举报到有关领导部门。
信发出了一段时间,没见上级有何反应,秦厂长的脸子,却一天比天拉长了,一天比一天变得阴沉了。他是乎了解到举报内容,不管大会小会都要不点名的指责说:“有人向上写黑材料,把我们厂的大好形势,说的是乌烟瘴气,上上下下没有好人,就好像这个厂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员,其用心阴险恶毒啊!你也不想想,上级领导是相信基层党组织还是相信你?自以为是,想出风头,早晚我会叫你明白,什么叫损人不利己;什么叫得不偿失;我要叫你身败名裂,再踏上一只脚,看你这辈子咋翻身!各位都给我听明白了,处理这样别有用心的人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事实证明,凡是搞阴谋不搞阳谋、和党组织唱对台戏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搞阳谋的人还没等长大,你秦寿升就敢把他掐死在摇篮里;搞阴谋的人起码还有向上级领导反映的时间;没有糊涂的人啊!
“可怜的工人兄弟姐妹们,你们是工厂的主人,再不醒悟,开关厂可就真的要毁在这些败家的贪官手里了!”卫国利面对秦厂长的威胁恐吓,只能保持沉默,只能在心里呐喊。
其实,工厂的工人师傅并非不愿意当家做主,宪法早就给了他们当家做主的权力,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吗!只是当官的自有当官的道,嘴巴上永远是人民的公仆,行动上可都是坐轿子的父母官呀!父母着不着调,做儿女的上哪儿知道哇?何况父母官,不想让工人知道的事,做父母官的总会捂得严严实实,绝不会向圈外人透漏半点信息;即使有父母官不小心鼓了脓包,那也不归工厂的主人管呐,他归上边比他官大的父母官管呐!
发出的举报信如泥牛入海,音信皆无;卫国利又不能利用工作时间到区里打听,只好常用电话催问。有的答复,领导正在研究;有的答复,举报信已转到有关部门;还有一个令举报人心跳的说法,举报信转到单位纪检科,责令他们调查处理。
好吗,儿子要查老子了!秦寿升的腰板更硬了,心想,“想叫老子说实话,你先给老子交代出举报人和举报内容,否则的话,我得查查你们,你们还适合不适合在纪检科干!”
有关领导不重视,为了保护集体财产不再受到侵害,卫国利也不想和他们耗时间、比耐力,鼓动李涛与他携手,以基层党支部的名义再次向上级领导反映。
“你以为这么做就能伸张正义了?弄不好咱俩可就成了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啦!”李涛不情愿的说,“拿鸡蛋碰石头,你我是在自找倒霉!”
“他们侵害的不止是我、也包括你,是我们大家的利益;为了大家的利益,总得有人站出来说话吧?你不想说,我也不想说,大家都装聋作哑,这个厂还要不要?工厂被他们败弄垮了,咱们妻儿、父母,到哪儿吃饭去?”
“你有多少真凭实据能叫上级领导相信你?”
“我说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在你我眼皮底下,实实在在发生的吗?”
“发生什么了?说他们中饱私囊,你凭的什么?是行贿的人对你说的,还是你掌握了确凿证据?都没有。你看到的、我看到的,很多人都看到了;高价买了劣质货,你认为有猫腻,当事人无法解释的时候,可以说上当受骗了,你是能罢他的官?还是能免他的职?有人贱卖了厂里的产品设备,人家能拿出一百个贱卖的理由。话又说回来,你根据什么说人家是高买贱卖?老弟,没有哪个上级部门会因为你的几句话,给你去调查取证,有些事你也没地方去取证,事都要向你想的那么容易,该进监狱的人多了;领导人都进了监狱,工厂的工人、还有你和我,靠谁领导哇?这是目前社会存在的普遍现象,只不过咱们厂的领导做的过了些!”李涛说着,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泼在地上,由衷的感叹到,“把这碗脏水一泼,多省事,上级不是不懂!水清则无鱼,这是社会发展的需要,除非是鼓了脓包,不割出不行了,否则,没有领导会支持你。改革开放以来,是一切向钱看的新观念,把这些当官的害了,不是你和我能解决的问题。”
卫国利被李涛说的哑口无言,真想要获得一些厂领导侵占集体资产的直接证据,真比下五洋抓鳖还难哪!一个小小的车间副主任,除了望洋兴叹,还真是没辙了!
“卫主任,机加车间出事了。”有一名工人跑进车间办公室说。
“出什么事了?”卫国利问。
原来,厂里有一台三十几万买进厂的机床,虽说打买进厂至今使用的次数有限,工人的精心保养,使机床还保持在九成新的程度,但是,按年头折旧可就是一堆废铁了。让人想都不敢想,秦寿升厂长还真的就敢把它当废铁卖给了眨巴眼,三十几万买进厂的机床只卖了几千块钱。
了解到事实真相的车间工人被激怒了,一传十,十传百,全厂的工人都知道了,大家不约而同的聚到机加车间,和眨巴眼等人发生了冲突。
卫国利听了详情后,气的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肆无忌惮,明火执仗,集体企业到底谁说了算?走,看看去。”
“卫主任,你可要冷静。”李涛一把拽住卫国利说,“你去了又不能代表领导解决问题,咱们还是听听再说吧。”
“我怕人多失控,做出啥过激举动,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些无助的工人弟兄们呐!”
“我陪你去吧。”李涛说。
机加车间里外挤满了工人,把来拉设备的、以眨巴眼为首的一些人围在中间;有指责的,有骂娘的,更有跃跃欲试要动武的;群情激奋,久被压抑的不满情绪被引爆了。
李涛和卫国利分开围堵的人群,面对纠缠在一起的个别人劝解说:“大家一定要控制好情绪,谁也不能动手打人,我们不能做违法的事!”
有人听劝,有人不听劝,卫国利只好又站到高处大声喊:“同志们,听我说句心里话,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不但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反倒容易给一些人制造借口,有人会说这里搞动乱,破坏安定团结,破坏生产秩序,你们其中的一些人为此也将要付出沉重代价;靠工资养家糊口的工人弟兄们,这样的代价咱们付不起呀!”
“卫主任说咋办好,我们听你的。”一些工人七嘴八舌的喊。
卫国利提议,每个车间推举两名代表,自己甘愿冒着被开除党籍的风险,率领工人代表去找秦寿升厂长讨说法。
秦厂长办公室已攒聚了不少工人,正在听他正振振有词的夸耀着自己的业绩。无外乎是他到任伊始,通过对干部队伍的整顿,一反过去人浮于事的懒散作风,都能主动的团结在厂领导周围,循规蹈矩、任劳任怨;工人也增强了组织性和纪律性,违法违纪的现象没有了。更值得一提的是,现在的院墙加高了,又刷了新涂料;院里又修了喷水池,栽了花,种了草,工厂变得一年比一年整洁漂亮了……
“你少在那臭白话,现在问你卖设备的事,扯啥没用的!”有工人毫不留情的说,“卖设备是谁批的?钱都卖哪去了?”
卫国利和一些工人代表进来了。
“我同意卖的,你还管到我了?”秦厂长面对工人的不客气,也表示出强烈不满,“我办的事笔笔有帐,卖多少钱,账上就记多少钱,一分钱没进我兜,你们就是告到天上去,我也不在乎!”
“秦厂长,你是一厂之长,处理集体资产你有决定的权力,我们工人也应该有了解真相的权力吧?”卫国利说,“你在大小会上常谈,工厂是我们大家的,每个人都有自觉维护集体利益的责任,要坚决同损公肥私的行为作斗争!你在办公室忙,没有时间下车间,对设备情况缺少了解,一定是被人蒙骗了;不然的话,你决不会把九层新的设备当废铁卖。”
卫国利不软不硬的话,意在给厂长留些面子,不希望惹恼了他,更希望通过贱卖设备事件,能触及到其它侵害集体利益的不法行为,这是卫国利希望的;尤其是在采购生产原材料和配件过程中,花高价购进的质次价高的劣质品,没有他出头问责,别的领导还真的没有这个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