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皮皮出门前看着一烛之下,盘腿坐在地上拿着碎片堆呀堆的连喻时,他知道,方大姑娘这次要倒血霉了。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茅屋之内拢着的烛心拖出去老长,零星爆出几点烛花。
没人知道那个背对着烛火默默摆弄自己东西的连大人神情如何,却仍是可以从那个落寞的背影中感受到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灾难。
方大姑娘其实早就醒了,闷声不响的躺在床上装死的原因是。澜卿的脸,侧脸五百,正脸一千,全身一万。
她这会子是什么都想起来了,连带着混乱之中砸出去的那个商周原始瓷。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这么赖到地老天荒,屋内的人全部咽气。不然,她实是不知道如何跟自己的爹交代,一方破瓷碗引发的这场灾难是如何的寸土寸金。
澜卿垂头丧气的单手支着下巴,连头都没回就道了句。
“没咽气儿就自己起来。”
声音恹恹的,也没听出什么出离愤怒的腔调。但这没好气儿的用词,缺心眼都知道他的心情有多糟了。澜卿公子德行不怎么样,却很注重修养,一天之内连爆两次粗口,可见这气儿有多不顺。
方婉之哆嗦了一下,也知道再磨蹭下去占不得半点好处,随即在眼睛上蒙了块帕子,磨磨蹭蹭的挪过去。也不敢往他跟前凑,只呆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装傻充愣的道。
“哟。。。。澜爷,可是我睡的久了,天色已暗,您老人家要是再画肯定挺费眼睛的,奴家这就不叨扰了,您也早些歇息。”
她当然是不想赔银子的,换句话说,她怕这东西一赔起来就是个没边儿的无底洞。
澜卿是什么性子,如果真长得跟他的脸一样温顺,那这世间遍地都是春暖花开了。
连阁老也没眼皮夹她,稀里哗啦的捧着自己的宝贝堆成一座小山。
“想赖账?。。。。你赖的过我?”
对于澜卿如此直接了当的败坏自己的名声,方大姑娘是沉默的。反正他是不要脸的,她早就知道。而且瓷器确实是她打碎的,她无话可说。
方婉之不敢吭声,小脚偷偷往门边迈了一步,捂着自己个的心口说。
“奴家今日受到了惊吓,到现在还心口疼呢。”
前面那句倒是十足的实话,吓是吓到了,这事儿换做哪个姑娘都得吓得哆嗦。至于心口疼。。。
还想倒打一耙?
澜卿抬头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还挂着块白布,畏畏缩缩跟来奔丧的似的,起身就给扯下来了。
“你有我疼?”
昏黄的烛火之下,澜卿那张公子如玉的脸眉头紧蹙,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