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地放下车帘,阮蓁隔着帘子吩咐道:“不必再管他,起驾回府。”
却这时,一阵喧嚣从车外传来,是看热闹的民众围了过来,对着阮蓁的马车指指点点。
“马车撞了人,不赔礼道歉也就罢了
,还将人在地上拖行,这像话吗?”
“这马车是哪家府上的?马车上坐的又是何人?”
“不知道,看不出是谁家马车,不过我方才见到,里面坐的似乎是一位小姐。”
“不只是哪家小姐,如此不知礼数?”
“整个金陵,能带着十数个侍卫出行的,掰着指头也数的过来,大家不妨猜一猜,这到底是哪家小姐,竟然如此嚣张跋扈?”
行人太多,挡住了马车的去路,打头那亲卫军不得不来请示,“公主,眼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阮蓁闭了闭眼,无可奈何道:“自然是带他回府。”
等楚洵被亲卫军抗上马背,昌平和暗卫才从巷子中走出来。
其中一个暗卫,对昌平不无奉承地道:“还是昌平大哥英明,竟然能想到买通路人,逼迫玉华公主就范,我等是决计想不出这法子的。”但想起方才主子爷被拖行,玉华公主丝毫不在乎的表情,又甚是担忧地道:“只是不知这法子管用不管用?”
想起两人的纠葛,昌平是不住地皱眉,“管用不管用另说,起码能让主子爷见一见小主子。”
。
碧汀院的客房内,楚洵躺在架子床上,依旧是昏迷不醒。
周太医将最后一根银针收了,递给一旁的小童,这才同阮蓁说起病情,“方才老朽用银针探过,这位公子脑中并无淤血,想来不该昏迷才是。”
太医院的太医都认识楚洵,为避免周太医帮着楚洵糊弄自己,阮蓁用帕子遮住了他的面容和头发。
太医将方才把脉的脉枕也递给小童收起来,又问:“这位公子,是否遭遇过重大挫折?”
阮蓁眸光闪了闪,“应该没有吧?周太医为何这般问?”
周太医眉头一压,不解地道:“那就奇怪了。方才经过老夫探脉,发现这位公子心脉受损,一夕之间没了心气,虽然看得出他服用过不少稀世药材,但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不找出症结,尽早治疗,恐怕会短折郁郁而亡。”
一夕之间没了心气,那便是五年前她离开的那一天吧。
她的离开,竟然让他这般伤心吗?
多少有些亏心在,阮蓁忐忑地问:“本宫倒是想起来,五年前他的夫人,似乎是葬身火海而亡,大概是因为这事儿?”
“那就对上了。”
阮蓁又问:“本宫听闻他当时一夜白头,可我看他这发色如今也养回来一些,是否说明他这病好转不少?”
这世上一夜白头的人并不多,周太医立马想到了楚洵,他指了指床上的男子,“难道他就是楚大人?如今的北魏皇帝?”
人命关天,阮蓁也不再矫情,将他头上的帕子揭开,“你看他这发色,如今是银灰,想来过不了几年,会慢慢恢复从前的颜色,是否那时,他的病也就好了?”
周太医依旧是摇头,“这两者并非一回事。发乃血之余,养血便可以养发,然而他心脉受损,亏的是心气,这人的心气一旦丢了,便做什么都没了兴致,吃饭也不香,女色也不美,做什么都没劲儿,就是常言道的,活着没有意思。”
阮蓁斟酌开口,“那不知要如何医治呢?”
周太医无奈地摊了摊手,“难呐。”
“除非他那死去妻子能够死而复生。”
“可人死不能复生,楚大人这病,大概也就这样了。”
阮蓁将太医送走,又吩咐玲珑去抓药煎药,另外又叫莲清去通知四夷馆的人,让北魏的使者将楚洵接走,等做好这一切,她却并未离开碧汀院,却也没有进去就是了,只有些手足无措地徘徊在门口,不时瞥一眼客房内的男子。
她知道楚洵喜欢她,也知道她的离开一定会让他难过,但当他一夜白头的消息传来,她还是感到无比地震惊,但这都不足以让她觉得亏欠,毕竟是他肆无忌惮欺负她在先。
他根本就不尊重她,也不在意她的喜恶,她受够了他总是强迫她,强迫她接受他的意志,还美其名曰是为她好。
她并不后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