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过去了几天,试炼塔也经过薛月进行了调整,前几层对于夏晴来说没什么难度,特训从第七层开始。
试炼塔第七层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时,夏晴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虚拟武者剑锋掠过的寒意。她望着空荡的青石地面上渐渐消散的淡蓝色光粒,忽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撞在四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气息乱了。”薛月的声音从石阶上方传来,他背对着她站在悬挂的锁链旁,玄色衣袍被塔顶垂落的气流掀起细小的弧度。夏晴慌忙收束灵力,却发现体内的真元像被搅乱的溪流般四处冲撞——方才最后那名虚拟武者的突袭太过逼真,那淬了幻雾的匕首擦着她咽喉掠过时,她甚至闻到了刃上淬毒的腥甜气。
“对不起……”她攥紧了拳,掌心沁出的冷汗濡湿了练功服的袖口。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在第七层折戟,每次失败时薛月总是这样沉默地站在高处,既不斥责也不指点,只让她自己盯着消散的虚拟人影反省。
薛月转过身时,月光恰好从塔顶的破洞漏下来,在他眉骨投下一片浅灰的阴影。“知道哪里错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夏晴咬着下唇回想,那些虚拟武者的招式明明都在特训手册里见过,可真正对上时,他们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总让她心头一颤——就像方才那人明明已经被她剑气所伤,却偏要拼着经脉俱断也要扑上来同归于尽。
“我……我不该犹豫。”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真实的修真者会这样吗?那些在宗门典籍里被称颂的仙师们,也会用这样阴鸷的眼神看待对手吗?
薛月缓步走下石阶,玄靴踩在松动的石砾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停在她面前三尺处,夏晴忽然注意到他眼底有红血丝,想来是昨夜又在调整试炼塔的设置。这些日子他总是来得很早,有时她天未亮就被传讯符叫醒,赶到试炼塔时总能看见他站在控制台前,指尖在闪烁的阵纹上移动的速度快得连成残影。
“犹豫是因为你觉得他们‘不该’那样做。”薛月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但修真界的词典里,从来没有‘不该’这两个字。”他指尖的温度比平时低些,夏晴却觉得那点触感像火星落在枯草上,沿着额角一路烧到耳根。
她慌忙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微微发颤。这些日子薛月对她的特训越来越严苛,不仅试炼塔的难度每三日便要上调,连虚拟武者的招式都变得愈发狠辣。有次她被虚拟人用锁链缠住脚踝拖行,眼睁睁看着对方举起巨石砸下来,那种骨骼欲裂的痛感逼真到让她半夜惊醒,枕头都洇湿了一片。
可每次她忍不住想抱怨时,总能在控制台旁看到薛月留下的伤药。上次她被幻阵困住,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试炼塔外的石床上,身上盖着的正是他常穿的那件玄色外袍,衣料上有淡淡的冷松香气。
“明日开始,第八层。”薛月转身走向控制台,指尖在泛着蓝光的阵盘上轻点,那些流转的符文便像活过来般沿着他的指缝游走。夏晴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他下颌线比初遇时柔和了些,大约是这些日子不再总是紧蹙着眉。
她还记得时隔半年再次见到薛月时,他站在试炼塔演武场的高台上,周身凛冽的气场让任何人都不敢近前。直到薛月主动请缨要带她特训,说无垢体质若不经打磨,迟早会成修真界的活靶子。
“第八层……”夏晴喃喃道,第七层已经如此艰难,第八层怕是……
“那里的虚拟武者,会用毒。”薛月忽然开口,指尖在阵盘上的动作顿了顿,“而且他们会说谎,会假装求饶,会在你转身时偷袭。”他侧过脸看她,月光恰好照亮他眼底的纹路,“夏晴,记住,你面对的不是试炼塔的幻影,是将来可能要杀你的人。”
夏晴的心猛地一缩。她看见薛月指尖的符文忽然迸出刺眼的光芒,控制台前的水镜里瞬间浮现出第八层的场景——阴暗的沼泽里漂浮着腐叶,几个穿着灰衣的虚拟武者正围着一具“尸体”分赃,脸上的贪婪与狰狞清晰可见。
“他们会因为你身上的一件法器、一株灵药就对你痛下杀手。”薛月的声音低沉下来,“甚至不需要理由,仅仅因为你看起来比他们弱。”水镜里的画面突然变了,一个穿着和夏晴相似服饰的虚拟人影出现,刚拿出疗伤丹药,就被身后窜出的人刺穿了后心。
夏晴捂住嘴才没让惊呼溢出喉咙。那虚拟人影倒下时,绝望的眼神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这就是修真界。”薛月关掉水镜,阵盘上的蓝光渐渐黯淡,“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心,在真正的厮杀里只会害死自己。”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夏晴背脊发凉。可当她抬起头,却看见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被云遮住的月亮,看不真切。
“薛月,你是不是……”她犹豫着开口,想问他是不是经历过这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薛月的过往在她们眼中是个谜,只知道他曾在神秘部队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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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发顶。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就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别怕。”他说,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我会陪着你。”
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这些日子薛月的特殊照顾太过明显,他会亲自调整适合她体质的试炼强度,会在她受伤时第一时间拿出最好的伤药,甚至会在深夜的试炼塔里留一盏引路灯等她出来。
同屋的几女私下里打趣过,说薛月怕是对她动了心思。起初夏晴只当是玩笑,薛月那样清冷孤高的人,怎么会看上她?可那日她在幻境里看见故去的爹娘,崩溃到灵力失控,是薛月不顾被她误伤的风险冲进来抱住她,用自己的真元一点点抚平她躁动的灵力。
他怀里的温度,他胸膛有力的心跳,还有那句贴在她耳边的“没事了”,都让她在后来的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
“我不怕。”夏晴鼓起勇气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有你在,我不怕。”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慌忙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空气安静了片刻,只有塔顶的风穿过锁链发出泠泠声。夏晴听见薛月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控制台旁的石桌上多了个白玉瓶。“这是清灵丹,能安神定气。”他说,“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卯时再来。”
夏晴拿起玉瓶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温度却意外地偏高。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夏晴的脸更红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那我……我先回去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拉开石门时,听见身后传来薛月的声音:“万事小心。”
石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夏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气。玉瓶里的清灵丹散着淡淡的薄荷香,和他身上的冷松气息混合在一起,在鼻尖萦绕不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刚才薛月的指尖明明只碰到一瞬,那触感却像烙在了皮肤上。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夏晴沿着石阶往下走,月光透过塔壁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无垢体质虽好,可在这强者如云的宗门里,也算不上惊世骇俗。薛月是长得有一点小帅,修为深不可测,同屋的几女明里暗里地示好,他都视若无睹,怎么会偏偏对她另眼相看?
难道真像师姐妹们说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其实她偷偷观察过薛月,他对着别人时总是疏离冷淡,唯独在试炼塔里对她,会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上次她练剑时崴了脚,他蹲下来替她查看伤势的样子,专注得让她心慌;还有他调整试炼塔设置时,偶尔会对着水镜里她的身影出神,被她发现后又立刻移开目光。
“胡思乱想什么呢。”夏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薛月大概只是责任感重,毕竟是他主动请缨带自己特训的。她握紧了手里的玉瓶,清灵丹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压不住心底悄悄萌生的那点甜意。
回到住处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夏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方才在试炼塔里,薛月望着水镜时的侧脸。他那时的眼神很复杂,有担忧,有决绝,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疲惫?
她从袖中取出今日的试炼记录,那上面用朱砂笔圈出了她每次犹豫的瞬间。薛月的字迹凌厉有力,却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用极轻的笔触写着“灵力流转尚可,需练心”。夏晴指尖抚过那三个字,忽然想起他说的“修真界不讲道理,拳头才是王道”,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她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接触的都是温文尔雅的师长,从未见过那般赤裸裸的恶意。可薛月说得对,她不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上次下山采购时,她亲眼看见两个修士为了块下品灵石就大打出手,其中一人被打断了腿,另一人抢走灵石时脸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