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珣逃也似的冲进电梯,直至门合上,他才勉强稳住慌乱的心,强撑着进门。
世界阒然,唯闻急促狂乱的心跳。
他靠着门板颓唐滑坐在地,双臂圈住膝头,脑海里满是白净幽方才欣喜转为惊愕悲恸的神情,他想问小狼崽是否有好好吃饭休息,以及为什么大晚上还不回去,但话到嘴边却又没勇气说出口。
没见白净幽前,他轻狂地以为这副皮囊已刀枪不入,所有决定都一锤定音,然而四目相对的霎那,无需任何言语,仅一个流转的眼神,他便功亏一篑知道自己做不到完全放下。说来也讽刺,他明明白日里才说过再见。
可此刻一切都化作泡沫,纷飞着嘲笑他耽溺情爱,鄙夷他怯懦又虚伪,深爱又反复忖度。
宋一珣仰起脑袋,面容苍白,热泪悄然划过脸庞,他在地上呆坐,猜测小狼崽前些日子大概是来找自己,而不是偶然路过。良久,窗外光一盏盏熄灭,宋一珣搓着面颊起身,像被抽去灵魂的傀儡,仅由几根傀儡线操纵,其中一根还断裂,为保持平衡,不得不随时做好再斩断已预定好的那一根傀儡线的准备。
白净幽从公寓离开便搭车回蓝星湾,特意隔了几分钟才从窗户溜出,他照例去炼蛊场,门童冲他躬身行礼后放行。
他并未进地下室,而是坐在大厅等傀儡妖把人叫来。十分钟后,身著真丝睡衣的中年男人带着笑容前来,他挥手示意佣人去热牛奶。
“怎么,深夜找我,是又有蛊即将成功了?”因白净幽帮他在短时间内炼制出顶级战力的蛊,他当下颇有耐心问,语气也和善。
岂料白净幽却不说话,幽蓝双眸似盯猎物般死死盯着他,那含煞的眼神让他不觉发憷,毕竟对方可是神明,灵力鼎盛之际尚且不是恶神的对手,现下灵力受损更不能与白净幽硬碰硬。何况,这是他瞧上的躯壳,破损了可不好。
他试探发问:“哪个不长眼的惹到你了?你说,我亲自教训。”
“那天你说过什么?”
让白净幽一问,男人满头雾水,心下百转迅速思索这些天在他面前说过的话,确定并无不妥才摇头。
哪料台几对面的白净幽突然暴起,似被激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紧男人衣领,将其生生提起。
一旁的傀儡妖见怪不怪,眼观鼻、盯脚尖,大气也不敢出,他们不能贸然出手,因为不仅会当场被自家老大训,还会让白净幽扁一顿,唯有沉默才能避免被城门失的火殃及。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宋一珣不会有事吗,怎么他此次是负伤回来的?!”而且伤似没痊愈,气息也弱下去不少,甚至再度喝起了药膳,回想起宋一珣手上的袋子,白净幽怒意横生,恨不得将手中妖就地扒皮。
他旋即将人狠狠掼到地上,厉声质问:“如果当时不是你阻拦,他怎会受伤!”
变故来得突然,一众傀儡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两人已扭打在一起。白净幽人高马大,占据上风,拳风密集打得男人只能曲臂格挡若密雨落下的拳头。
“你疯了!?”男人借着拳头落下的间隙大喝,他好歹也是历经弑神浩劫的妖,岂能容这么个年轻神明将脸面扯下当众糟践,因而心直快语。
一众傀儡妖见状,忙上前想拉开两人,然还没靠近就让白净幽一个回眸龇牙吓回去。
“退下,免得贻人口实说我以众欺寡。”男人厉声呵斥,生生接住白净幽重重砸下来的拳,狠踹其肋骨,挥拳冲他面颊砸去。
他笃信白净幽不会也不敢杀自己,除非他不想救宋一珣。找到软肋,男人丝毫不客气,拳拳到肉,出言直戳白净幽心窝。
白净幽捏紧拳头,毫无章法地猛力往对方身上招呼,昔日积累的怨气苦闷在此刻尽数宣泄。
同样酣战的还有在宝龙街跳入江中的叶景韫。
他原计划走为上策,至于林咎,若是追上来便引到对面设伏的公园里一举歼灭,若对方胆怂逃走,那就等待下次机会。谁料想林咎不仅追上来,还在水中与他交手。
叶景韫屏住呼吸,手中符纸冲身后的林咎射去,符纸极速化作金色短刃,密网似的压向林咎。
水面霎时泛起阵阵金光。
林咎眯缝着眼,碎片擦着面颊、身体而过留下道道血痕,他本打算将叶景韫生擒回去领赏,奈何对方一心求死,“成全你!”他遽然化为万千明镜碎块,在漆黑江水中截断叶景韫八方退路。
立时,叶景韫被困在镜面里,周遭全是自己的身影,点点金光闪烁着,蓦地,他瞳孔骤缩,只见那金光坊瀌箭矢盖来。
叶景韫闪躲不开,被迫与之硬碰硬,耳畔是金光射过短刃留下的闷响,芒芒金光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强压来,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只得本能抬臂遮挡,光影交错的瞬息,林咎已到身前。叶景韫不备,心口重重挨了一脚,他反应极快,反手抓住对方脚踝,短刃在手中翻转旋即扎向那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