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笑意,神色肃然,欲从白净幽脚底起身,奈何挣扎几次都未能成功,于是直接现出蛇尾卷过一个傀儡妖。
白净幽眼疾手快先一步抢到妖,然还没能松一口气,就又默默松了手,抬开脚。趁这间隙,男人已起身,满不在意地拍掉衣服上的尘土,将傀儡妖挡在身前。
“你最好能一直带着它。”白净幽咬牙切齿,可面上笑意却甚。
“会的。”男人也不甘示弱,这是唯一能牵制白净幽的缰绳,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拴在手中又怎会落下,“神明大人,请吧。”语罢,他又将刀尖刺入几分,血流经刀身血槽滴答落地。被蓦地拽过来的傀儡妖颤抖着,面色瞬然苍白,任由刀刃刺进脖颈,望向白净幽的眼中满是哀求。
白净幽不曾料想男人这次竟把咒妖带在身边,更不敢想男人居然要杀河护,怒极,放声大笑,反问:“杀掉河护,你就把咒妖给我?”
如他所料,男人温文而笑,拒绝了。
“等计划完成。”他还是那句话,还是那副如持左券的志在必得模样。
弑神为重罪,一经发现,必死无疑,纵使宗珏神君也未必保得住。然则白净幽没有丝毫犹豫,他在昏黑晚灯中即刻作了决定,幽蓝如玻璃珠的眼瞳望向水面。
见状,男人勾起唇角,抬手掷出张符纸,平静水面旋即涟漪四起,咒语牢笼雪芒骤现,与牢笼外的平静截然不同,牢笼内惊涛骇浪,身著水蓝色的人持剑立在数个傀儡妖包围圈里,身手明显不似平日敏捷。
白净幽视线随着水蓝色移动,在与河护冷凛目光对上霎那,他双手紧握成拳,片刻后错开目光,等待男人解开层层咒语领他进入牢笼。
正鏖战的河护窥见牢笼裂出缝隙,甩开缠斗的傀儡妖往那处而去,裂缝近在咫尺,他掌心凝水欲向主神求救,却在下一瞬被逼着后退。
“白净幽——”
河护欣喜之余,笑就僵在唇角,因为他发觉白净幽似乎并非来解救自己。
“怎么,你想弑神?”
白净幽对上河护惊愕、斥责目光,沉默着点了头。
想到因个魂魄而落入妖物捕网中,还将要与同僚刀剑相见,河护仰头怆然大笑,再与白净幽目光对上之际只剩漠然苍凉,“我与你并无私怨,为何杀我?”
白净幽答不上,也不打算答,反倒是他身后的男人拨开他跨步上前,替他作出回答:
“白大人爱上个凡人,但对方家族被咒妖诅咒,世代活不过四十岁,白大人为解除诅咒,现如今于我麾下做事。而河护大人此前破坏无名潭,致使我损失惨重,这笔账是时候还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对白净幽的讥诮,又因操控着白净幽而生几分傲。神明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控于掌中。
白净幽侧眸瞥了他一眼,眸底尽是阴鸷。
河护了然,冷笑:“还账?好大的口气!无名潭的咒语与今日困住我的,均出自你之手吧。”
“你到底,是何方妖物?勾结潘贵达滥杀无辜,又意欲何为?”
男人哈哈一笑,“将死之人,不必知晓。”他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尽快解决掉河护,让白净幽再不能回去。
河护见他狂妄不已,转而斥问白净幽,“堂堂雾松岭地祇甘愿堕落与妖物上下其手、通同作弊,你助纣为虐可有考虑过后果?!”
白净幽缄默,他没有选择权。
河护知他受制于人,长叹后澹然发问:“为个凡人,值得吗?”
为凡人弑神,听起来就可笑至极,不成想竟还真有人做出此等骇然又荒唐之举,男人忍不住哂笑,欲替神明开口:“当然不……”
“值得的!”白净幽脱口而出。
“哪怕会死?”河护提醒,想叫他悬崖勒马,然河护低估了白净幽对宋一珣的情。
“亦愿意。”
白净幽宁愿双手奉出性命,也要护着宋一珣,他本来就打算以命换命,还要让宋一珣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