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命锁将他的心脏都灼得生疼。
他抖着唇问:“若是他们不曾伤人呢?”
江让突然笑了,他爱怜地看着他,叹息一声才无奈道:“阿妙,你果真是菩萨心肠,可妖还分什么好坏?说到底,它们不过是毫无人性的畜生,而畜生有了伤人的力量,甚至妄想翻身做主人,就该死。”
“更何况,他们伤过我师尊。”
青年眉眼一瞬间闪过几分阴翳,语气变得愈发冷沉道:“我小时便发过誓,所过之处,见妖必斩。”
寂静与喧哗隔在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极深的天堑。
好半晌,祝妙机才抖着嗓音道:“……阿让,若我是妖呢?你也会杀了我么?”
江让眉色不动,径直以一种审视的态度看着男人,好半晌,青年眉弯的雪色忽地溶解开来,他笑着温柔地伸手别过祝妙机耳畔浮动的白发,温声道:“阿妙,别说傻话,你怎么会是妖呢?”
祝妙机眼睫颤动,好半晌,他才慢慢抬起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个惨然的笑道:“是啊,我怎么会是妖呢。”
……
那日的事情江让并未放在心上。
自从狐妖一事解决后,村中人对他的信任尊崇日下高涨,加上近来入山中打到不少活物、大猎物,日子便也越发好过起来。
江让想着马上要入新年了,按照人间的礼节,需要备一些年货。
想着家中剩余的银两,青年便打算去远一些的镇子上将那些活物卖了。
祝妙机自斩妖那日后,身体愈发虚弱了起来,不仅如此,不知是不是因着对方之前过度操劳家务,一双漆黑的眼像是裹了层水膜一般,灰森森的。
但好在视线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江让担忧之下也曾去附近的镇子上请过医师,都看不出什么问题。
如此,这次出远门,即便对方想要跟着自己,青年还是坚定拒绝了。
江让是个行动迅速的人,不过去镇子上两日,便将手头的活物、皮毛和肉类卖了个干净,他是个嘴甜的,长得又神清骨秀,不必揽客,自有人会被吸引来。
数着手中的银钱,青年面上露出一抹浅笑,他压了压额前的草帽,在镇上买了好些年货。
眼见天色近晚,江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方才想要去租车,眼神扫过街上匆匆的人群,忽地眼神僵在原地。
无尽的天光被彻底落下的日头拉拽着即将彻底堕入淤泥,而那光芒的尽头,立着一位白衣黑发、玉质金相的男人。
或许是撞见了青年看来的视线,男人露出了一抹挟裹着温柔与轻叹的笑。
一瞬间,那抹笑,竟恍惚与初见时一般无二。
江让张了张唇,一瞬间竟滞在原地。
手中勒得生疼的物品哗然坠地,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褪色,只有那慢慢行至面前的男人拥有一切的华光。
对于外界的感知似乎变得极钝,潮湿的水液混着冬日的寒气落入颈窝,江让朦胧看见,无尽破碎的水色中,谢灵奉轻轻朝他伸手。
“哭什么?”
叹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怜爱、宠溺与心疼。
江让却只能感觉到冰冷脸颊上,对方抚过的暖意。
像是贪恋乳香的孩子一般,他不自觉的去寻对方的手,脸颊贴着那暖意,恨不得钻入男人的身体才好。
“师尊、师尊……”
孩子的声音变得脆弱而无助,他像是要嚎啕大哭、却又因为不得已的成长而拼命憋闷住,于是只能一个劲地如唤母亲的痴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