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模糊怜爱的声线软在耳畔,像是被随手撕开后飘散在空中的棉絮,而后,一根修长潮湿的手指抵在了少年腻白的唇间。
收不住的尖锐齿尖碰撞到银器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江让有一瞬间头颅嗡鸣,逐渐清醒的脑海泛起针扎一般的刺痛,他慢慢失神地松开锐齿,恍惚潮痛的眼眸猛得聚拢起恐惧到不可置信的黑水。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段文哲在床上向来遵从温柔、享受、伺候为主的原则,他们这方面向来合拍,不会、也不可能这样青涩地横冲直撞。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段文哲从不戴任何饰品。
那么,今夜,在自己身上的人,到底是谁?
少年浑身热汗簌簌而下,诡异的猜想令他颤抖的身躯一瞬间泛起无数鸡皮疙瘩。
“阿让……”黏糊又压抑的男音在耳畔缠绵响起,男人哑声含糊道:“怎么不专心了?”
他这样说着,整个人都像是只大型的软体动物,无数的触角黏在少年柔韧的躯壳上,湿哒哒的头颅埋在颈侧,细密的吻像是一滴又一滴咸腥的海水。
江让再也承受不住胸腔中翻涌的作呕感,微红的眼眶逼出泪意,额头青筋暴起,颤抖着牙齿打战道:“你不是段文哲,你是谁?”
空气一瞬间寂静了,‘段文哲’没有出声,黏糊的吮吸声停住了,就那样生硬地僵在黑暗中。
紧贴的灼热体肤仍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可心跳声却慢慢缓了下来,像是真相倒计时的秒声。
好半晌,江让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
很低的声线,像是泥土中破开的蠕虫钻动的声音,令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男人慢慢松开掌心,没了禁锢的力道,两人自然便分离开来,湿润的汗液发出细细的窸窣声。
“你觉得我是谁?”
不同于方才黏糊压抑的声调,此时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诡谲的平静。
黑暗中颤抖的少年并未应声。
“啪嗒。”
橙黄的灯光如灼热的日轮一般亮起。
一直到此刻,段玉成终于能够遵从内心无法锁住的欲望,正大光明的以自己的身份,直视住在他心尖高塔上的白鸟。
只见滟滟灯光下,少年人面上盛开了艳丽的红,可那红却又实在不算正常,它更像是一种阴阴的、灰败的血液。
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隐晦的暗白,天光即将破晓,今日或许会是个好天气。
段玉成紧紧盯着江让的一举一动,他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少年可能会吵闹、大哭、尖叫、崩溃,也可能会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实际上,他也准备了刀,一把锋锐的水果刀。
就藏在他们方才缠绵的窠臼枕芯下。
只要江让想,他就能立刻死在那柄刀下。
可少年的反应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江让只是垂下黑色的长睫,细密汗水浇湿了他的惨红的面颊,于是,在灯光的映照下,少年美丽的面庞宛若一潭波光粼粼的湖面。
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江让此刻仍处于生理性的战栗中,可他仍旧在勉力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