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来到付师傅的饭店,发现有几个工人正在安装新的卷帘门。
但是店里的墙壁,仍旧是一片漆黑,到处残留着烧毁的桌椅板凳,楼梯扶手也都全部烧毁。从外面看都这样了,可想而知厨房肯定已经被烧得没了样子,二楼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损失,让付师傅赔偿三千块好像也不算多。
沈薇跟工人打听了一下,他们是店面的所有方请来的,不过这个店面的使用权现在还是付师傅的,等重新装修好后还归他使用。
“重新装修好大概要多久呢?”沈薇问。
“里面烧得最严重的地方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一个工人师傅道,“等材料来了,几天就能把墙刷好。”
跟工人师傅道过谢后,沈薇来到纺织厂,找人打听到了付师傅的家。
原本他是住在纺织厂宿舍的,可为了自己开店付师傅辞职了,也从宿舍里搬了出去,住在自己老娘家的大杂院。
沈薇刚到大门口,就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正在不断地数落付师傅,应该是他的老娘。付师傅的媳妇儿坐在一旁哭哭啼啼,厨房里还时不时传来摔盆的声音,估计是付师傅弟弟家的人。
三个男孩子围在院子里的小桌子前写作业,大的有十二三岁,最小的看起来七八十,跟琳丫头差不多大。
沈薇猜测是因为付师傅的店被烧了,多少年的积蓄付之一炬,还背了好几千块的债务,工作也没了。现在举家投靠老娘,但老娘家也没有余粮啊,所以被骂几句,弟弟弟媳一家再给点脸色看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付师傅耷拉着头坐在屋檐下,一个劲儿地抽着闷烟,人瘦了一大圈,头发乱糟糟的,整张脸都写满了疲惫,与之前开店时的意气风发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还坐着干什么?”付师傅的老娘道,“你不出去找事做,你一家五口吃什么?就指望我能养活你们了?我都六十多岁了,熬成油也不够你们一家吃两顿的!”
付师傅老娘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却是事实。
付师傅两口子都收入,还有三个孩子要吃要喝要上学,别说是这个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换了以后几十年,哪个当父母的也不能一直给养着。
“你别吵吵了,”付师傅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重重地踩灭,道,“我去找不就行了?”
“找找找,你找几天了啥事儿都没找到,”付师傅老娘道,“都跟你说了,放下你那面子,买点东西去跟汪主任好好说说,让你重新回纺织厂上班!”
“我不回去!”
付师傅丢下一句话就朝外面走去。
当初他辞职的时候,厂里的几个领导都是劝了又劝,他还是坚持辞职。现在让他再去求人家让他回去,他死也放不下这个脸。
他已经决定了,要是过几天再找不到事情做,就去盛海找活。
听说盛海那边新开的饭店很多,到处都需要厨师,他的手艺应该能行,还有特级厨师证,还得过奖,找个工作肯定没问题。
付师傅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走出了大杂院的大门,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沈薇。
“沈老板?”付师傅明显愣了愣,他没想到沈薇竟然会上门来找他,“你……找我有事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沈薇朝着周围看了看,道,“那附近有个小公园,我们去那里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两人走了一段,在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沈薇大致询问了一下店里着火的情况,付师傅也太清楚到底是怎么着火的。
“我们一家子晚上都是睡楼上的,”付师傅道,“那天半夜大概两三点钟,我被烟呛醒了,发现楼下的火已经烧到了楼梯口。好在我们住的是二楼,窗户外面还正好有根自来水管子,我们才逃到了街上。要是再晚醒个几分钟,我们一家估计……估计都没了吧。”
说起那天晚上的事,付师傅仍是心有余悸。
“那店面是怎么回事?”沈薇问,“我听工人说,弄好了还是归你用。”
“哎,”付师傅长叹了一声,道,“都是我当初太贪心了,以为自己肯定能把饭店做好,所以当时跟毛纺厂签合同的时候,我一口气租了五年。而且合同上还写明了,不能转租给别人,还只能开饭店,不能用于别的用途。”
沈薇抽了抽嘴角,一口气租五年啊,也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租五年意味着要先支付一大笔租金,或者是押金,但付师傅现在还借着好几千块的债呢,根本没有实力重新再来。
说他幸运呢,则是因为他遇到了沈薇啊。
倪爷爷几个人天天催着沈薇开饭店,她一直推啊推的,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于是她问付师傅:“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付师傅一声苦笑,道,“现在京城工作也不好找,去几个大饭店问了,人家的人都是满的。所以我想去盛海看看,说不定那边会好一些。”
“靠工作的话,要多久才能还上你欠的债呢?”沈薇道,“而且你还有三个孩子要上学。”
“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付师傅道,“我实在是没钱再开饭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