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华上前几步,将虞倩倩护在身后,冷笑:“怎么,难不成这汴京只要是有权有势便能欺凌弱小,欺侮女子?若真是这样,我看你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如此不知检点,不知礼数!”
“谁说的!谁说本公子是小门小户!本公子是南阳侯府四郎君周秉天!你们倒是报上名来,让本公子看看你们姓甚名谁!”
虞倩倩听见这名号,吓得连忙拉住了穆宜华的手腕,她回头小声问道:“怎么办啊?是南阳侯府的人。”
南阳侯府……倒确实是个可以让他嚣张的家世。自己父亲的品阶尚可与之相提并论,若是硬扛,不管是父亲还是穆长青也定会为自己伸张正义,但是倩倩……穆宜华侧头看了一眼。
虞倩倩面露难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宜华……”
强硬的父亲,难为的母亲,受宠的妾室,不懂事的弟弟……
穆宜华忍下心中气焰,挡在虞倩倩面前,与周秉天对峙:“周郎君,南阳侯府素来是书香门第,祖上荫封,您如今醉了酒做了混事说了浑话,我们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再敢胡来,官家和娘娘可还没走呢。”
周秉天瞧着穆宜华那张不卑不亢的脸心中就莫名不爽,但也不敢上前,只敢嘴上占便宜:“小娘子好大的口气啊,不知汴京哪户人家能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穆宜华自是不会把这个大麻烦惹到自家门前,硬是没说话,让春儿拉着虞倩倩先走。她瞪了一眼周秉天,转身就要离去,周秉天被她最后一个眼神瞪得心火顿起,几步上前要抓穆宜华的手,非让她回答不可。
“周郎君。”左衷忻不知何时站在院门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场人间闹剧。他扫了一眼周秉天身侧的仆人,清冷淡然地开口道:“周郎君喝醉了,你们为何还不拉着他去歇息?”
仆人再一次尝试拉扯他,又被周秉天一把甩开:“松手!你们是我们家的人还是他们左家的人?哦对了,左状元是寒门士子啊,从小到大应该也没被什么人伺候过吧?哦对了,左状元没被人伺候过,但是伺候过人,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秉天拍了拍他身边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厮,“你看着和我们左状元长得差不多啊,没准你小子过几年也能中状元,我大宋朝如今可真是谁都能中状元了,啊?哈哈哈哈——”
这话听得穆宜华真是牙痒痒,她忍着怒气,只见左衷忻淡然走下台阶,凑到周秉天耳边轻轻说道:“那位娘子头上的那支钗有一颗红珊瑚玲珑珠,周郎君不妨想想,红珊瑚玲珑珠是哪里才会有的东西呢?”
周秉天被酒迷得混沌的脑袋开始运转,半晌,他忽然惊恐地看了一眼穆宜华,嘴上念念有词:“走,走……哎哟头好痛,扶着我点……”
仆人见自家公子终于消停了,连忙扶着他离去。
虞倩倩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仿若劫后余生:“宜华,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穆宜华安抚她:“别怕,以后遇见这种人就打他!”
“我方才真的被你惊到了,我从来不知你还有这样一面。”
穆宜华笑道:“你跟阿南待久了,八成也会这样。”她抬眼看向左衷忻,几步上前行礼,“方才多谢左郎君了。不知左郎君同那人说了什么,我们怎么讲他都不听。”
左衷忻掩眸:“是穆娘子您的簪子,上头有大内才有的贡品红珊瑚玲珑珠。”
穆宜华摸了摸头上的钗,这是皇后娘娘此前给她的春画赏赐,她为彰显敬意今日特意戴的,不承想还替自己解决了一桩难事。
她感叹:“多亏了左郎君,我竟是没有想到。”
左衷忻摇头:“并非穆娘子浅薄,在下原也不知,只不过刚才跟随内侍领赏,拿了一串玲珑珠手串,听内侍随口说了几句便记住了。”
穆宜华惊喜:“左郎君得赏了?那想来是左郎君作词作的好,真是可惜,我没听见。”
左衷忻神色微动,他看了一眼穆宜华,又低下眼眸:“不过是些陈词滥调,穆娘子不听也罢。”
穆宜华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与敬意:“哪儿的话,不瞒左郎君,家父给我看过你的文章。说句自负的话,我素来觉得自己文采了得,但见了你的文字只觉自己此前写得文章黯然失色。不怕你笑话,我跟自己赌气赌了好几个晚上呢。”
此话一出,左衷忻竟是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穆宜华,半晌才展开一个轻浅的笑容,似是宽慰又像是定心:“是吗?那便多谢……穆娘子夸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