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倩倩轻声念道:“同里之交,结缘早岁。某长子辰光,天资愚钝,貌资平庸,近凭游艺之师传。贤娘子敬章淑慎,仪表端方。愿乞赤绳系定,珠联璧合,结无穷之好。”
穆宜华看这些字就忍不住调侃:“敬章淑慎,仪表端方,说的真是你吗?”
宁之南也不恼,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觉得……真是什么瞎话都编的出来。”
三人笑作一团,又回到榻上。宁之南叫人拿来矮几,又端上了瓜子花生核桃山楂等,还命人沏了一壶好茶,三人围坐在榻上,吃茶聊天。
“吏部那有有说什么时候走吗?”穆宜华问道。
“最晚明年开春吧,听说去成都府路,不过应当不会是眉州,许是嘉州或者彭州吧。”
虞倩倩道:“成都路?之南你们老家是不是也是成都路的?”
宁之南笑道:“我父亲也是眉州人,他们还打算在京城办完婚礼,回老家再办一场呢。”
虞倩倩兴奋:“这不挺好的?”
宁之南苦笑:“看得人自然开心,可你们不知道我们两家为这婚事忙前忙后都好几个月了。这流程可是麻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要我们两家先找了媒人换草帖子,还要算八字。等这些过了,媒人还要约上我们两家吃酒,说要让我与辰光相看相看。我们俩早就认识了,在那边装作陌生人一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太奇怪了。他还要给我插金簪,意为看上我了。你说这……要是我们两个没有看对眼,还有她媒人什么事?
“这还是简单的。等这些流程过了,就要纳吉了。你们看他们家的聘礼多好看,那是他们跑了汴京满城买来做来的,那两只聘雁还是辰光专门去了郊外找猎户抓的,险些受了伤。等他们送来,我们家也要置办嫁妆了,什么金器、田地、衣裳、首饰、各色用具等都要新的,别提多麻烦了。人家姑娘家还会绣东西帮点忙,可我不会啊,只能让裁缝铺子加紧做出来。‘嫁女厚嫁’,幸亏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不然我爹挣再多的家底都是白搭。
“何况人家家里这些流程都是走一年的,就因着辰光的事,我们得在四月里办完,别提多赶了。我看着我娘忙前忙后实在是不忍,帮衬了几天,我的腰竟然就不行了。阿兆,我的腰竟然不行了,我可是汴京城里马球最厉害的闺秀了,竟被这些东西使了绊子……”
穆宜华噙着笑看她:“句句抱怨,可句句皆是期盼啊。”
“喜服呢?可置办好了?”虞倩倩问道。
“在裁缝铺呢,如画说等今日在贺宅挂完帐铺完房便去取来试试。”
穆宜华掰着手指头:“十一月初九,距今也不过六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见面,你还抢我东西呢。”
宁之南笑:“谁叫你同我买了一模一样的磨喝乐呢,那时候小,我哪辨得清楚?”
穆宜华还想说什么,本脸上挂着笑,却突然松了神情,惆怅起来。
宁之南瞧见,抚了抚她的背:“就算要走,也要等到明年开春呢。还有几个月,收收眼泪,留到那时候再哭?”
“是啊,还有好几个月呢。再者,就算之南真的走了,我们也可以书信常寄,情义总是不会断的。”
穆宜华抹了抹眼角,咧开嘴笑道:“我才不会想你呢。”
宁之南凑近揶揄:“我又没说你会想我。哈哈,不打自招!”
穆宜华破涕为笑,推开她的脸:“不如我们明日去大相国寺吧,去拜拜菩萨,也让我们的新娘子好好地许许愿。”
第49章
大相国寺,琉璃盖瓦,翼角悬铃。
穆宜华接过春儿递上的香,朝着东西南北四方各拜三拜,虔诚又尊敬。
虞倩倩因家中母亲信佛,耳濡目染,对佛事了如指掌,早已敬完香,绕着大殿一圈一圈念经。宁之南见她们二人虔诚,有样学样,在外头地摊上买了几根香,朝着正殿拜了拜便扔进了香炉里。
三人进了正殿,将香油钱投入功德箱中,齐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金身佛像,垂眸观红尘。
三个凡人,合眸求尘心。
近几个月不太平的事情太多,穆宜华虽面上多欢笑,但心中仍旧戚戚焉。不管是大理寺狱痛苦的回忆,还是官家对于她和穆家的态度,抑或是她与赵阔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捉摸不定、难以把控、急于逃避。
今日赴大相国寺,一是为了给即将新婚的宁之南祈福,二则是为了自己心安,愿事事尘埃落定,梦无惊忧,再无波澜。
三人于佛前三拜,各怀心愿,各求前程。
虞倩倩又在大相国寺求了三张平安符,让她们放进香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