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华几日后醒转,忙问道今日事第几日。
宁夫人回答:“第六日了,你烧了好久。昨日夜里退了,今日你好好歇息吃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穆宜华连忙抓住宁夫人的衣袖问道:“倩倩的头七有没有过?有没有下葬?”
“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这下穆宜华说什么都不听,执意要下床去南阳侯府。
宁夫人拦她:“你去什么?且不说南阳侯府那群人心眼儿小不待见你,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生那么重的病,还要去灵堂阴气那么重的地方,你还要不要命了?”
穆宜华哭着摇头:“宁伯母,您就让我去吧……倩倩与我和阿南虽只相识一载,但却如同故人一般亲近,她生前最后最想见的人是我,我却没能见着她,如今她都要下葬了,我又如何能不去呢?”
宁夫人拗不过她,听闻虞倩倩的事也不禁抹了眼泪:“你这孩子我是知道的,最重情义,但你重情义,那群薄情之人未必会领你的情,你又是何苦?”
“我骂名加身不是一两日了,早已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我,只求问心无愧,于人于己不留遗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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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倩倩的遗体在周家祠堂停灵,前来吊唁之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完了。第七日,是时候下葬了。
虞家的人也一同守着,虞夫人哭得昏天黑地,好似要把一双眼睛哭瞎才算完。
虞琊黑着一张脸,眉头紧锁,说不出是伤心还是愤懑。虞家的两个儿子跪在姐姐灵前,没有眼泪,只是挤眉弄眼。
南阳侯与侯爵夫人立在一旁满脸疲惫,周秉天也颇为困倦。连日来在众人面前扮哭像装伤心,他都快烦死了,今日终于是第七日了,他的苦日子也终于到头了。
周秉天实在是熬不住,走到祠堂外头的亭子中坐下,撑着头睡觉。
侯爵夫人不忍看自己儿子受委屈,连忙走出来让他回屋睡觉。周秉天也不推辞,起身就要将身上的麻衣脱下来。
外头忽然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他的动作。
祠堂院内的众人寻声看去,只见穆宜华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神色凄楚苍白,步履虚浮地走进院中。
侯爵夫人与周秉天皆是吓了一跳。
小厮不敢赶穆宜华又害怕主家责罚,只好在穆宜华身前跪下:“穆娘子,求您走吧,您来了就行了,祠堂您就别进去了。”
穆宜华充耳不闻,眼睛盯着前方,直接绕过他。
周秉天虽然人高马大,但是几次遇见穆宜华都碰了一鼻子灰,何况今日她看上去来者不善,周秉天不禁有些怵她,缩了缩脖子不敢上前。
侯爵夫人看了穆宜华一眼,几步上前,与她对视:“穆娘子来得有些晚了呀?”
穆宜华瞥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晚,只要夫人让开,我就能见着她。”
侯爵夫人盯着穆宜华,没动:“您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里不欢迎你。”
穆宜华笑了笑:“我自是知道你们不欢迎我,可我还是来了,您明白我的意思?”
侯爵夫人还想说什么,南阳侯却在屋里喊道:“让她进来吧。”
第68章
满堂惨白,虞倩倩静静的躺在棺材中,堂中烛火摇曳,风吹挽联。
穆宜华怎么都想不到,除了母亲,她送走的第一个人竟会是自己的朋友,还是十八岁刚刚成亲不久的朋友。
灵堂里的人瞧见她来,大多犹如见了瘟神一般避开,只虞夫人上前寒暄:“穆娘子……”
穆宜华拉住虞夫人的手,宽慰:“您节哀。”
虞夫人垂首掩眸,神色厌厌。
穆宜华病体未愈,看着未合的棺椁心绪翻涌,气上心头,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侯爵夫人立在后头皱眉,不悦地催促道:“穆娘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这儿久待了,早些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