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的能实现吗?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只要他们还生活在这个国朝,他们真的能逃的出帝王的掌控吗?只要他们还姓赵,还姓穆,他们真的能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吗?
穆宜华不敢想,可这些念头却如同潮水一般侵入她的脑海。就连躺在赵阔怀中,她都开始觉得是罪过。
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赵阔快要睡着了,伸拍了拍他的背,咕哝了一句:“怎么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还没发现……”
赵阔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如果我们现在……”
“没有如果。”赵阔斩钉截铁,他紧紧地攥住穆宜华的手,盯着她,“没有。还是说……你,你后悔了?”
赵阔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穆宜华连忙解释:“不,我没有后悔,我只是……我只是……”
她有些急得要哭了:“三哥……我们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错了……”
赵阔看着她,想说什么,但是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也想过了,所有的结果,所有的问题他也全部都想过了。可是他们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回去,他只觉得窒息;出逃,或许对子民、对父母的愧疚感将一辈子压着他。
赵阔终是没有说话。
穆宜华却没有怪他,她拭去眼角的泪,只是往赵阔的怀中挤了挤。
她贪恋当下的温暖与安定。
若风暴即临,便就让他们死在一处吧。
二人相拥而眠,迷迷糊糊间,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咚”,好似庙门被狂风吹开。
赵阔从睡梦中惊醒,起身去看。穆宜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想跟他一起。
赵阔将她按下:“夜里凉,你别起身。”
他披衣下床,走出里间。
屋外黑黢黢的,只有庞大的树影摇晃,土地庙的烛火照得来人面目斑驳,犹如地狱罗刹。
赵阔冷脸望着来人,眼神阴沉厌恶。
张尚宫与李青崖带着一队人马将整间土地庙团团围住,他们二人就拦在大门外。
张尚宫示意内侍们将们关起来,穆宜华见赵阔半晌没有回来也转出来看情况,这一看便呆愣在原地。
张尚宫掀起眼皮瞥了穆宜华一眼,又瞧了瞧那道通向里间的小门。她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径直走了过去。
赵阔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
这下她不用进去看都知道方才在这间小庙里发生过什么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尚宫嫌恶地觑了眼穆宜华,讥讽一笑:“穆娘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勾住襄王殿下,连此等腌臜污秽之事都做出来!父丧连三个月都还没过呢,倘若是让天下人知晓穆娘子是这样的女子,怕是连过路的乞丐都能狠狠地啐上一口!”
穆宜华被她盯着,浑身发冷,却不觉得羞耻,她昂着头颅迎上她的目光,回敬以笑:“你以为我在乎世人如何看我吗?你们有这闲心管我,怎么不想想世人如何看待你们呢?”
赵阔猛然拉住穆宜华的手,望着张尚宫的眼睛,坚定道:“此事无关阿兆,是我将她带出来的,是我要她与我私奔,是我逼她的。”
张尚宫将目光移向赵阔,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竟是长成了这副叛逆倔强的样子,浑身是刺,怎么磋磨都不顶用。
她心中大恨,更加厌恶穆宜华,恨不得将过往三十余年所有恶毒的话都用在穆宜华身上。
张尚宫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看向赵阔:“襄王殿下,您素来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怎的被这个女人迷惑成这个样子!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能抛诸脑后!”
“母亲只是要一个能当皇帝的孩子罢了,已经有了太子哥哥,为什么……”
“先帝驾崩了。”张尚宫的嘴巴仿佛一把利刃,没等赵阔说完,便直直地刺向面前二人,“殿下以为我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先帝驾崩了,殿下!他到死还在喊您的名字,而您呢!”
张尚宫的眼睛好似暗夜鬼火,看得人心发毛。赵阔闻言未动,只是盯着她,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太医前几日方才为父亲问诊,说父亲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多时没有说话的李青崖走上前,将一卷诏书上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