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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府送走了乔家,头疼得瘫坐在椅子上,揉按着眉心,吩咐看茶。
穆宜华真如她自己所说,是达官显贵之后。乔家来此也并没有要求为难穆宜华,相反的还为穆宜华的身世作证。他们只求他能帮忙将孩子找回来,即使乔家知道乔擢英多半是为了穆宜华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宰辅之后,宰辅之后啊……黄知府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
可在如今这个世道,连皇亲国戚都能变成阶下囚,宰辅之后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宫汉阙都做了土,即使她曾是帝姬,触犯条律也必当伏法。
黄知府看着自己还未下达的刑令,叹了口气,提笔便将岭南划去,在一旁补写了两个字——福州。
虽也是岭南之地,但到底是富庶海滨之城,以她的本事,应当也是能过得好的吧?
穆宜华的伤病也不知好没好,郎中三天来一次,还是汪老板塞了钱才能给她看病。
牢中烛光昏暗,也没有煎药的条件。郎中也只能换换药,给几颗药丸,根本开不出什么方子。
穆宜华的脑袋一日重似一日,即使是白天醒着时亦是昏昏沉沉。
狱卒拿了钥匙来开铁锁,穆长青从瞌睡中惊醒,一把将姐姐护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
“知府大人下了命令,念在你们资军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大宋律法,游街十里后流配岭南福州,今日启行。”
“游街十里?”穆长青气笑,“你们他娘的怎么不说绕着明州城走十圈啊!这走十里跟走十圈有区别吗?不照样让人看我们笑话?”
狱卒见穆长青如此,上前对着腹部就是一脚:“你如果想要走十圈,我也可以禀告知府。要知道以往若是铁铺私造兵器,不是砍头就是流配岭南最最荒无人烟之地,有时候人还没到呢就已经死了。知府大人对你们已是仁至义尽,还不知足!把人带走!”
几个狱卒进来将二人拷上,穆长青大喊大叫:“你们别乱碰我姐姐!”
可是无人理他。
他们被推上牢车,枷锁用链子被扣在顶上,强迫他们仰着头接受众人或嘲讽或惊讶或鄙夷或审视的目光。
穆长青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他都忍受不了,更何况他从小养尊处优的姐姐?士可杀不可辱,所有的苦难他们都可以受着,可这样被当做动物玩意儿一般任由看客指点,他们决不能忍受。
“是谁给你们的指令?”穆长青问道,“我昨日问郎中,郎中只说知府让我们去福州,可根本没说要游街!”
“哪儿那么多废话!”狱卒呵斥,“是你们懂还是我们懂?是你们犯法还是我们犯法?就算是流配,难道不用把你们送到城门?你们私藏兵器,诡计多端,若是半路上跑了我们如何交差?”
穆长青听出这言语间的蹊跷,当即问道:“知府根本没有说要我们游街,是不是!”
狱卒听得心烦,随处拿来一团布便将他的嘴巴堵上,右手对着剩下的人一甩:“走!”
“唔唔唔……唔唔!”穆长青挣扎着,却也于事无补。
穆宜华半垂着脑袋,只见眼前换了一番景色,不再是牢狱中昏暗的样子,好像还有不少人头攒动着,窃窃私语着。
他们在说什么?
穆宜华不知道,她只能用微弱的目光,模糊的神思看见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哎哟你看呐,这就是那个穆娘子啊。以前多么风光啊,还见过钦差大人呢,怎么就想不通私藏兵器呢……唉……”
“听说还和娼妓有关系,她这么倒霉就是为了替一个娼妓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