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明媚不伤的人真令人憎恶,朱琏笑够后,眼尾处残留一些些的晶莹泪花,大抵是兴奋过度。收复了笑,改而换之的是轻如荡桨的轻笑:&ldo;本宫笑你愚不可及,连杀死你孩子的凶手都不知,竟胡乱到本宫这寻仇发火。&rdo;
受嘲的云昭仪扯起她矜贵的衣襟,脸靠得近,冒火的双目横扫她:&ldo;哦,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你背了黑锅,那孩子不是你毒害的,那点心也不是你送来的?&rdo;
昭仪娘娘怕是耳朵不好,听错了。
木已成舟了,罪已定下了,如今的朱皇后还仍嘴硬,试图为自己洗白,好图点动听的名声,是这样的么?
皇后可真是煞费苦心,认为人人都同她一样的愚昧无知么?
便是皇后本无杀害云昭仪的孩子,云昭仪亦会寻她报仇雪恨,那牵扯着几条人命的仇,并非轻易就能一笑泯然的,得用她的鲜血与鲜肉来偿方可。
朱琏不忍哀婉叹息:&ldo;本宫话已至此,你爱信不信。只是啊……任那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可怜了那死去的孩子。&rdo;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后的话淡淡的,放进云昭仪心里却是那样深刻,她不得不慎重而三思。试想一个人若真的犯下杀头的大罪,在定了罪后,还会狡辩吗?惟一的可能是这人确实是被冤的。
另有可疑的一点,她怀有身孕的事仅有秦姐姐与郑贤妃晓得,皇后若是晓得她怀有龙种,断然不会送她有毒的点心,做的那么显然,以招来废后之祸。
云昭仪皱了黛青的画眉思忖,到底是谁如此歹毒,深不可测,毒害她孩子的同时,竟将皇后一同拉下水。
她绝不会让毒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更不会让孩子白白死去。
至于皇后,一辈子待在这儿吧。
云昭仪转身,曳着一袍落满碎月的长裳,离去。
&ldo;云昭仪,等等!&rdo;
是谁在唤她?竟是如此的低声下气。
她又一缓缓转身来,面无表情看着不可一世的皇后娘娘,轻笑问:&ldo;皇后娘娘,你叫臣妾可有吩咐?&rdo;
朱琏不过是冷宫中的皇后,自知之明或是有的,收了锋利的爪牙,低眉顺眼哀求道:&ldo;吩咐倒是没有,我只是想求你有空的时候多去照看我的谌儿,我不在他身边,他会害怕的。&rdo;
思及谌儿,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欲落下,却又生生吞了回去,她不想在讨厌的人面前洒泪,抬不起头。
从她身上,云昭仪看到了慈母的影子,那样的真挚与温柔,绝非伪装得出来。
只怪鸾淑心肠不够硬,仇人不过是盈了泪,她的感情便不由自主地被牵着鼻子走。
唉……
朱琏自是罪孽深重,可孩子总是无辜善良的,又因鸾淑刚失去孩子不久,俨然没从悲痛之中抽身,她想念远方的孩子,更想念隔在一道萧蔷外的墨图,那才是她真正的孩子,属于她与他爱的结晶。
云昭仪出了坤宁殿,并非直接打道回府,而是折去了郑贤妃的会宁殿,命了太监速速前去备份厚礼,连着亲自登门给贤妃娘娘送去。
郑贤妃听是云昭仪大驾光临,高兴地几欲手舞足蹈,捧着笑脸相迎:&ldo;云妹妹,怎么想到姐姐这儿来了?身体好些了么?&rdo;
她满腔热情,忙着关切妹妹,又忙着命人将木案抬出来,上茶,就上前年太后亲赐的来自异国的香茶,她珍藏着,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直把云昭仪当作一尊佛,或全当了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