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蘑菇头的女孩回过头来,一望见她就皱鼻子笑了笑:&ldo;于姐姐。&rdo;
小男孩也回了头,他自小长在帝都,生得白皙粉糯的。他对于知乐并不熟悉,只疑惑地打量着她。
&ldo;嗯。&rdo;于知乐应了声。
叫朵朵的小姑娘目光越过她,看了眼她后面的轿车,笑嘻嘻道:&ldo;于姐姐,你不骑摩托车啦?&rdo;
&ldo;最近不骑了。&rdo;
朵朵眨了眨圆眼睛:&ldo;我奶奶说你给有钱老总当小情人啦,所以现在都开四个子的车子咧。&rdo;
于知乐:&ldo;……&rdo;
童言无忌。
别说小孩,连在世上沉浮了二十年的成年人、几十年的老者,都能轻易被家长里短,凭空捏造的闲言碎语牵着鼻子走。
于知乐弯唇一笑,并不打算辩驳一个字,只问:&ldo;你们要买蛋糕?&rdo;
&ldo;不是啊,&rdo;朵朵摇头:&ldo;我和徐江沅,徐江沅爷爷一起来的,他爷爷说要给我们买小蛋糕呢。&rdo;
徐镇长在?
于知乐跟俩小孩道别,单手抄兜往店里走,方一推门入内就瞧见了柜台一旁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羽绒服,两鬓花白,脸上刻满岁月的纹路。
听见了铃音,老人回头,视线与于知乐撞上,他微微笑:&ldo;知乐啊,过来啦。&rdo;
&ldo;嗯,徐伯,你好。&rdo;于知乐礼貌地问好,目光四处逡巡,想找张椅子给他歇下。
徐镇明了她的神态,直说:&ldo;不用了不用了,思甜刚刚也给我凳子,我不想坐,就随便看看。&rdo;
于知乐点点头,仍是搬了张圆凳,放过去:&ldo;您女儿回来了?&rdo;
&ldo;是哎,带小孩回来过元旦。&rdo;老人也不再推辞地坐下,眼底露出一份家和团圆的欣喜,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这时,烘焙间里,钻出一句混着奶油和糖霜的呼喊:&ldo;知乐‐‐你来啦‐‐?&rdo;
&ldo;是啊。&rdo;于知乐也稍稍提高了嗓音。
&ldo;喔‐‐你来的好晚哦,我好想你哦‐‐&rdo;
看小姑娘对话俏皮,徐镇长忍俊不禁:&ldo;知安回学校了?&rdo;
于知乐颔首。
徐镇长也点点头:&ldo;我晓得上次擦撞的事,那小孩打小是不安分,老齐家那个更是,有点不得闲。&rdo;
&ldo;还小。&rdo;于知乐客套地为弟弟开脱:&ldo;再大点应该会好些。&rdo;
&ldo;就是苦了你了,&rdo;徐镇长幽幽叹气,撑着腿问:&ldo;我听思甜说,你家那房子你奶奶过户给你了?&rdo;
&ldo;嗯。&rdo;
徐镇长望着她:&ldo;你现在就给景总开车了?&rdo;
于知乐静默少倾:&ldo;是这样的。&rdo;
徐镇长缓缓点了两下头:&ldo;他上回来找我,把拆迁补偿都跟我详细说过了,是蛮讲道理的,条件也优厚。这不,我姑娘回来,我也告诉她这事了,她说为什么不拆呢,现在有的地方还眼巴巴等拆呢,讲她们北京那边一拆迁,全都成了千万富翁。&rdo;
于知乐没吭声,其实从头到尾,她的态度都很复杂。
可能十年,甚至更早以前,她就想逃出这个小镇了。但也仅仅只是,想过。
如今岁月更迭,这种逆反的念头却在逐年减淡,以至于如风消散。
&ldo;和我一块的那几个,我们都知道好呢,发大财机会,可我们是真不想离开这边,我们融不进城里,我不是没去过我闺女那边,高楼大厦是器宇轩昂着呢,就是每家每户门窗紧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得,他们城里的麻将打法也不跟我们这儿一样。我老想啊,怎么这事又来了呢,晚个几年,等我死掉了再拆也好啊,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啊,&rdo;
徐镇长还在絮叨不停为难的样子,让他老态横生的面孔显得分外萧索:&ldo;今天吃早点,还遇到老袁,就你小学那个教数学的袁老师,他跟我开玩笑说,说啊‐‐我们这群老东西,需要接地气的,迁了老巢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rdo;
徐镇长说完,也哈哈一笑,有些自嘲。
但在于知乐听来,却是饱浸心酸,她知道,离开这里的年青一代越来越多了。
除了回来取蛋糕订单,逢年过节团聚,她的大部分光阴,也献给了城市的璀璨华灯。
她只是忘不掉,说奶奶临终前同她说的话,&ldo;那会有地产商过来,你爷爷在前面顶,死活不让人家进家门,他说这地方是祖辈们,是我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砖fèng有血有汗,瓦间有情有义,他们后来的人,才不知道这个地方撑住了怎样的灾害,熬过了何种战乱。你爷爷去世的时候,就跟我说,千万别让他们拆掉啊,不然我有时想你了,回来看你,我都找不到你在哪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