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巴务相!”
溪谷——或者说,撕去伪装的巴务相——
的声音如同惊雷一声,炸响在血与火的战场。
风济谷的脑中一片空白,追风剑几乎脱手。
眼前的这张脸,日夜相对,却从未识破其下的真容,此刻带着属于巴务相的深邃与威仪,又混杂着她熟悉的溪谷的沉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激烈冲撞,让她心神剧震,几乎窒息。
“溪谷……你……”风济谷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砾中挤出:
“你骗我……你失踪又出来,出来又失踪,难道是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好玩吧?…”
巴务相(溪谷)的眼中痛楚翻涌,他急急地跨上前一步,似乎想解释:“济谷,你听我说,我……”
“住口!”风济谷猛地后退,追风剑横在身前,剑尖剧烈地颤抖,指向他,也指向他身后那个惊魂未定、捂着脖颈伤口的青铜面具人。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她的声音陡然地拔高,带着泣血的嘶哑,赤红的双眼,燃烧着被彻底愚弄的狂怒,和灭顶的绝望。
“退兵!巴务相!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盐水地界!否则,今日你我,便在这尸山血海之中,同归于尽!”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住巴务相(溪谷),那眼神里的决绝和疯狂,让见惯生死的他,也感到一阵寒意。
看看她的神情,她不是在威胁,她真的会那么做。
为了死去的天蚕,为了被践踏的盐水族,为了这半生,专一错付的情意与这天大的欺骗!
巴务相(溪谷)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战场上的厮杀,因这惊天的变故早已停滞,盐水族和巴族士兵,都惊疑不定地看着风暴中心的这三个人,空气凝固得如同灌了铅一样。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那是一个巴族首领,下达最高指令的手势。
“巴族儿郎!”他的声音不再刻意低沉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清越与穿透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战场,
“收兵!即刻退出盐水地界!违令者,斩!”
“大王?!”那戴着青铜面具的“假巴务相”惊怒交加,失声叫道,“不可!我们好不容易才打到这中心……”
“退兵!”巴务相(溪谷)厉声打断他,目光如电扫过,“这是军令!”
巴族阵中一阵骚动。
许多士兵脸上露出不甘和茫然,但长久以来对首领的敬畏根深蒂固。
尤其是巴务相(溪谷)身边的一些心腹将领,似乎早已察觉端倪,此刻毫不犹豫地,开始执行命令。
“收兵!退出盐水!”命令被层层传递下去。
巴族的锥形阵势开始松动、收缩,如同退潮一般,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失败的屈辱,缓缓地向夷水河下游的方向移动。
水灵当见状,立刻强忍肩头的伤痛,嘶声下令:“盐水族人!保持警戒!让他们走!”
盐水族的战士虽然不明所以,但大敌退去,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纷纷收拢阵型,警惕地目送巴人撤退。
混乱的战场上,只剩下风济谷、巴务相(溪谷)、兰奴、水灵当,以及那个僵立当场的青铜面具人。
风济谷的剑,依旧指着巴务相(溪谷),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地发抖。
兰奴站在稍远之处,紧紧地攥着那个染血的布袋,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在风济谷、巴务相(溪谷)和面具人之间,惊惶地逡巡。
巴务相(溪谷)无视颈前的剑锋,目光沉痛地看向风济谷:“济谷,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入骨。但退兵,是我的诚意。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解释……”
“解释?”风济谷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那笑声比哭更加难听:
“解释你如何用一张假脸,潜伏在我的身边,假意关怀,套取我的一切,我的欢喜和忧愁,还有我族的绝密信息,我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解释一下你的胞弟,”
她的剑尖,猛地指向那一个面具人,“如何戴着你的面具,用你的旗号,屠杀我的族人,逼死我的妹妹?!”
“妹妹”二字出口,如同尖刀剜心,她的身体一晃,几乎是站立不稳。
巴务相(溪谷)的眼中痛色更深,他猛地转向那青铜面具人,声音如同寒冰:“巴鹫!事到如今,你还要戴着那劳什子干吗?快快摘下来!”
那被称为巴鹫的面具人,身体一僵,似乎在挣扎。
片刻,他颓然地抬手,缓缓地摘下了那一张狰狞的青铜兽面獠牙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与巴务相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