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突然大雨,学生证意外丢失,忙于补办,忘记给你来信息了。”
没多久,又跳了好几条。
“你也不催我。”
“我估计你自己已经跑了吧哈哈。”
“好吧,你别生气,其实我还助人为乐了。”
“我推了一个双腿不便的新学妹过桥。”
“她长得好可爱,能考到这里说明读书也好,真可怜。”
“所以你会原谅我鸽了你一起练箭吧(流泪。动画表情)”
姜倾打了个电话回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她站定在图书塔的门口,半字不提早上他这么大雨的失约,只说:“吴晖越,我没生气。就是你说的那个学妹我应该认识,她没有残疾。”
“啊?”电话那头都震撼了,“那她坐轮椅上干嘛?”
“我是个尊重他人个人隐私的人。”
姜倾认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早上不催吴晖越,也不问吴晖越。
“看不出来啊。”吴晖越顿了一下,又有些释然“你方便的话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吧,就当赔罪了。顺便,我还想和你聊聊‘嗣生’选拔的事情。”
姜倾说了句嗯,通讯双方就很默契地都挂断了。
另外一头,吴晖越放下手机之后,神情却突然是放松下来了。他正坐在一张长椅上,面前不远处的地方,有几个女生在排练舞蹈。最中央的女孩衣着最素,眉眼柔和,裙摆缀羽,柔软洁白,像一只仙鸟,排的是朱雀区的特色区舞。
音乐停。
她和周围几个女孩打完招呼,径直朝吴晖越走了过来。好像她身上带了天然的引力,众人的目光都跟着她。她朝吴晖越示意:“你真的不要紧吗?”
吴晖越摇头,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没关系,我说了半个实话,姜倾不会怪我的。你排练去了校医院,我怎么都要问问你。”
那女孩笑了笑:“半个实话,也是假话,你有时间再好好和她说说吧。嗣生选拔在即,我先过去了。”她在后面人叠声喊“林云客”的声响中回头,又往远处跑了。树形花朵摄像仪跟着林云客的身影一起移动,此时此刻,沈坠兔正在纸上不停地打个素描的草稿。
最坚硬的笔要画出最柔软的羽,承蒙童年,沈坠兔画画一直是个好手。蚂蚁洞内,沈坠兔布置过后的软装依旧简洁得近乎渗人,唯一增添一些活人气息的,竟然是兔灵的播报和沈坠兔画画工具的七零八落。她抽出另外一张纸,前方,大屏幕在大白墙上,切取监控投影的画面,她却已是意兴阑珊,只是随手写下了“林云客”,“吴晖越”和“朱寻树”几个名字。
“朱寻树”那边,又带了个“喻明戈”。最中心的人物,名字却不是文字,只用红笔画了个老虎头,下面人物关系线划来划去,她又把目光放回了“林云客”这个名字身上。
她又抬头,用近乎复杂的眼神看向林云客的背影。
像一片云,来也柔,去也柔,和她记忆里的一样。
当晚,沈坠兔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也在一个雪白的房间里。兔灵成为了她的母亲,同时也是她的父亲。她坐在轮椅上,身体健康,却怎么都不肯站起来。那个心理医生是林云客的脸,但是沈坠兔知道,林云客并不是她的心理医生,只是她绕来绕去不知道绕到哪里去的表姐。
沈坠兔的父母在直升机在横跨太阳湖时,因为“太阳黑子异动”,直升机意外坠落死亡,连驾驶员一起无人生还。案件后续,还扯到了与青龙区的区域纠纷,导致这件案件直接被压下,连热闻都没怎么上。那时候,沈坠兔十二岁时,因摔下楼梯腿伤,需要坐轮椅上。
父母就出门一天,她就在别墅阳台抱着画板练画。
她想记录下父母回来的那个场景。
兔灵绕在她身边飞来飞去,最后成为一个兔耳朵头箍趴在沈坠兔头上。
她从天黑等到了天亮,最后等得累了,也不睡觉,只以为她记错了时间。
当时,窗台门口有一棵大树。它以惊人的毅力在岩浆一样包裹它的空气中抽出几根绿条为沈坠兔伴舞。沈坠兔无聊了,就和它说话。她举起左臂,举起右臂,上下,似怀抱,似海浪,却因为脚伤生根在了轮椅上,比起舞,更像是在施什么神秘的魔法。她等啊等,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在晨光中画下了那棵树。
终于,沈坠兔等到了她的表姐林云客带来的噩耗。
十三岁的林云客当时是乘着日出未出的天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