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仔和老张同时一震!
“豆芽?!”老张失声惊叫,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他认得那个声音!
石仔麻木的眼神也猛地一凝,仅存的左手瞬间握紧了那支刚做好的镇痛签,指节因用力而白。
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更加凄厉的哭喊迅逼近药剂室!
“啊啊啊——!没用!都没用!它们在动!它们在吃我!!”
药剂室的铁门被猛地撞开!
豆芽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少年已经长高了一些,但依旧瘦弱得惊人,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窝深陷,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放大、涣散!他胸口的衣服被撕开,露出那片焦黑的肉瘤疤痕——此刻,那疤痕周围,赫然蔓延开一片跳动的、如同活体电路板般的粉紫色菌斑!
菌斑的边缘不再是静止的侵蚀痕迹,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粉紫色的触须,正在皮肤下疯狂地扭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菌斑覆盖的皮肤向上微微隆起,如同下面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钻行!更恐怖的是,菌斑的中心区域,那些原本被疤痕压制的旧蚀洞,此刻正如同苏醒的微型嘴巴,不断开合着,渗出粘稠的、散着甜腥腐败气息的粉紫脓液!
“药签!药签!”豆芽如同疯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仔工作台上那些银紫纹路搏动的镇痛签,又猛地抓挠着自己胸口那片跳动的菌斑,指甲深陷皮肉,抓出道道血痕,混着脓液流淌。“我用了!我涂了好多!以前涂上就不痛了…现在…现在更痛了!它们在跳!它们在往里面钻!它们在…在吃我啊!!!”
他胸口的粉紫菌斑随着他的嘶吼,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快!边缘的细小触须更加疯狂地扭动,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蛆虫!一个靠近疤痕边缘的蚀洞猛地张开,喷出一小股粘稠的脓液,溅在冰冷的青铜地板上,出“滋滋”的腐蚀声!
耐药性!
这个冰冷的词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了石仔和老张的心脏!他们看着豆芽胸口那活过来的、疯狂搏动的菌斑,看着少年眼中那越恐惧的绝望,一股比三年前面对葬疫之喉时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豆芽!别抓!”老张扑上去想抱住失控的少年。
“不!走开!它们醒了!它们醒了!”豆芽猛地甩开老张,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药剂室更深处,那片被青白色菌蚀苔藓灯照亮的、更加幽暗的区域,出更加绝望的嘶喊:
“药签没用!它们在耐药!它们在…在进化啊!!!”
就在豆芽绝望的嘶喊声中,在那片被幽暗笼罩的药剂室深处,靠墙摆放的一张蒙尘的、冰冷的青铜座椅上——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个半透明的、由微弱银紫光点构成的虚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虚影的轮廓修长、安静,穿着残破的医师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点深邃、冰冷、如同亘古寒潭般的暗金光芒,静静地“注视”着门口崩溃的豆芽、惊恐的老张,以及握着镇痛签、脸色惨白的石仔。
正是6砚!
虚影缓缓抬起同样半透明的手,手中并无实物,却做出了一个握着东西的姿势,指尖虚点向豆芽胸口那片疯狂搏动的粉紫菌斑。
冰冷、沙哑、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从墓穴深处传来,清晰地响彻在弥漫着药草清香与绝望气息的冰冷药剂室:
“这次…”
“签你的…耐药性。”
豆芽的哭喊戛然而止。他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头,身体猛地僵住,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药剂室深处那个半透明的虚影,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老张瘫软在地,喉咙里出“嗬嗬”的漏气声。
石仔握着镇痛签的手剧烈颤抖,签体表面的银紫纹路疯狂闪烁。
窗外,灰黑色的菌雪无声飘落。覆盖着锈铁医院冰冷的墙壁,也覆盖着远处灰雪飘荡的、死寂的矿洞区。在那片区域的地表之下,被菌雪深埋的黑暗中,更多裹挟着文明残骸的菌蚀棺椁,正随着幸存者胸口疤痕的每一次耐药性灼痛…同步地、贪婪地…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