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珠脚步不停,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去,便径直走向尽头光亮处。
陛下对荣国公府的惩罚,都来自他们帮傅安黎假死逃生的欺君之罪。
念及盈珠,也就是荣国公府嫡出千金对玄玉真人的救命之恩,特赐一等国公的爵位保留,日后等盈珠的孩子出生,便由他继承。
荣国公夫妇和其两子,皆判斩刑。
给皇长孙萧显下毒的主谋安王,被贬为庶人,罚去皇陵守孝,终身不得出。
其妻妾子女随行。
丞相府嫡幼子陆嘉行判斩刑,念在陆丞相年事已高,又大义灭亲的份儿上,陛下并未过多苛责。
于是陆丞相辞官归隐,连夜带着其夫人和剩下的子女回乡安养晚年。
盈珠得知消息,想起一个旧人,问道:“那位肃宁伯府的小姐,叫温羽然的,她也和陆大人他们一道离京了吗?”
碧琼消息灵通,早就打听清楚了,预备盈珠问,因此不用思索就道:“是离京了,不过不是和陆家人一起。”
陛下圣旨不曾发下的时候,闻听风声的肃宁伯府便将这个女儿从丞相府接了回来,远远地送走了。
盈珠感叹:“倒是很疼爱这个女儿,就是不怎么会教养。”
荣国公府行刑那日,盈珠待在郡主府里,和江若淳一块儿,跟着江竟云学打五禽戏。
难得晴日当空,万里无云。
盈珠出了一身薄汗,和兄妹俩分开去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一家人坐下来用午饭。
午饭后姑嫂俩又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各自回房午休。
之后盈珠便教江若淳识字、看账本,又看了会儿话本,天便黑了。
江竟云有事去了衙门,到了晚间回来,和盈珠一同躺在床上,就着灯光说话。
“我已经叫人将他们好好安葬了。”
这里的他们自然说的荣国公府的四人。
哪怕盈珠其实并不愿意,但人死债销,他们毕竟是她血缘上的亲人,若当真连尸体也不知收敛,叫外人看了,总要生出些闲话。
江竟云强调:“只有荣国公府的四人,傅安黎只剩了一副骨架,不知是被丢进了乱葬岗,还是去了潲水桶。”
盈珠眼尾上扬,漆黑澄澈的眸子睨他一眼:“我看起来就这样小气吗?”
“她人都没了,总不至于叫她曝尸荒野。”
“是我小气。”
江竟云在她挺翘的鼻梁上啄了一下,认真道:“她欺你辱你,便是凌迟之刑也无法解恨,就该叫她曝尸荒野,下了地府也要受折磨才好。”
盈珠捉住他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翻过身去,直视着他的眼睛:“江竟云。”
“你会觉得我狠心吗?”
“那是我亲生的父母兄长,我却连他们——”
江竟云轻轻按住她的唇,不许她再说:“是他们先辜负的你。”
盈珠一怔。
“是他们先在你和傅安黎之间弃了你。”
江竟云知道,其实盈珠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狠心。
荣国公府的人那么对她,若不是怕外人说闲话,她是连安葬都懒得安葬的。
她这么问他,只是因为她在乎他,所以不愿自己的形象在他心中有损。
江竟云很高兴她能将自己的感受放在心中,也有些自责,没能给到她更多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