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么好的地,怎么没人愿意种呢,可惜了啊!&rdo;曾毅蹲下身抓了一把土,眉心有点紧锁。
老张对这种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道:&ldo;大王镇的年轻人,都出去做生意了,全国各地的标牌印刷店,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大王镇人开的;另外一部分人,都在镇上的标牌印刷厂上班,开在全国各地的店负责揽生意,而制造基本都在大王镇进行,做好了就发货出去;剩下的老人还要带孩子,哪有时间和精力种地,反正外面有钱寄回家,也不缺种地的那点收入。再者,如果纯种粮食的话,一年到头收入其实还是负的呢,种蔬菜瓜果倒还有点赚头,但收入也不会很高。&rdo;
曾毅把手里的土扔掉,起身拍了拍手,他觉得这些土地撂荒实在太可惜了。中化市的可用耕地其实并不多,甚至是远远落后于全国的人均水平。地少人多,促使中化人必须外出去做生意赚钱才能生活,这才是形成中化浓厚经商氛围的地理原因,可没想到在富裕了之后,中化人会把为数不多的富地也撂了荒。
&ldo;前面就是大王镇,曾主任要过去看看吗?&rdo;司机老张请示道。
曾毅摆摆手,道:&ldo;不去了,到别的地方转转吧!&rdo;曾毅出来主要是调研基本农业情况,到镇里也看不出什么,其实他站在这里,已经能远远看到大王镇的繁华,一个小镇的城市化程度,甚至超过了南江那种西部省份的县城,只是刚才走的是一条小路,如果走大路的话,路边全是厂房,基本看不到农田。
司机老张发动车子,等曾毅上车,便往前驶去,在各种乡间小道上钻来钻去,走走停停,快到中午的时候,来到了方明县的另外一个乡,叫做万水乡。
这里的情况,倒让曾毅眉头有所舒展,他看到沿路有好几座大型的冷库,这是那种专门用来存放瓜果蔬菜的冷库,曾毅一眼就能看出来。
&ldo;到冷库那边去看看!&rdo;曾毅就朝司机老张吩咐到。
冷库的门口坐了十来个人正在闲聊,看到曾毅的桑塔纳停在冷库门口,大家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聊着天,屁股都没抬一下。
曾毅也没注意,正要过去攀谈询问几句,此时一辆挂着外省牌照的车子也停在了冷库门口。
&ldo;哗啦!&rdo;
刚才还坐在那里的十来个人,全都站起来,迈着小快步把那辆车给围了起来,等车门一开,就问道:&ldo;老板,是要买蒜的吗?&rdo;
曾毅有些意外,同样是车子过来,为什么待遇完全不同呢,刚才的那个阵势,还让他以为是这些人是拦路打劫外地人呢。
司机老张就凑在曾毅耳边道:&ldo;曾主任,这万水乡是种蒜大乡,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蒜,这些招呼外省客商的人,都是押蒜的。&rdo;
&ldo;押蒜?&rdo;曾毅有些疑惑,这是个什么名词啊。
司机老张就道:&ldo;万水乡以前是没有冷库的,每年到了收获蒜的季节,都会有大量的客商从全国各地来收蒜,甚至还有国外的客商呢,收购的价格要看年份和收成,有的年份高,有的年份低,谁都说不准。后来有几个方明县的有钱人,在这里修了两座冷库,遇到蒜价特别贱的年份,就大量低价收购大蒜,然后屯起来等价高了再卖。&rdo;
曾毅就有点明白什么叫做&ldo;押&rdo;蒜了,其实就是押宝,这几个收蒜,堵的就是后面蒜价会高走,然后从中赚取差价获利,不过这都是很难说得准的事情,或许蒜价就高了,或许更低。
&ldo;这几个最开始押蒜的人,最后全都赚了大钱,起初就是小赚,后来他们几个冷库联合起来,把一毛两毛收上来的蒜,卖到了两块三块,除去成本,倒手还有十倍的利润。&rdo;司机老张说起这个,眼中有着一丝艳羡,道:&ldo;到了后来,万水乡的人都开始押蒜,种蒜的人押,不种蒜的也押。不仅仅是蒜,蒜苗、蒜台、甚至大葱、老姜,凡是能够放进冷库存放的东西,他们都在押,押对了发大财的有,押错了赔的也有。&rdo;
曾毅有些讶异,没想到万水乡的押菜风气竟然如此之盛,在当地人的眼中,这可能已经是一条快速发家致富的好门路了吧。只是赌博就是赌博,大蒜可不比黄金珠宝,这可再生的东西,你种了地里就会长,押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总有把冷库塞满、地里也长满的时候。
果然,司机老张道:&ldo;不过今年的行情似乎不太好,市场上的大蒜价格一直稳定在一块五六左右。上一批押蒜的人比较多,这收购价自然就高,很多人最后都是两块钱收的,押到现在,眼看新蒜又要上市,就有些坐不住了,碰见外省客商,都是你争我夺的。&rdo;
曾毅看着那边的情况,微微一摇头,心道这果然利令智昏,这些押蒜的人,本身肯定对每年大蒜的行情十分了解,可在暴利的诱惑之下,竟然胃口也变得大得离谱,现在终于是吃不消了。
&ldo;痛快的,七毛钱!有卖的就跟我谈,不卖的请一边。&rdo;外地客商被围上来的人搞烦了,直接来了句干脆话。
一听这话,围在旁边的人就散了一大半,将近两块钱的价格收上来的蒜,又加上了这几个月的冷库保存费用,现在只卖七毛钱,给谁都下不了这个狠心,这就是在割肉啊。
剩下的两三个人有些不死心,问道:&ldo;一块四行不行,我这已经是赔本卖了,运费我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