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行啊。
我父亲说我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说那就对了不是么,我现在残疾,没有接手的能力。金属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动作带出细微的零件摩擦声。我知道假肢这玩意儿确是挺吸睛的,况且还不是仿真的。
他放下了手里的钢笔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手残疾,接不了手啊。”我弯了弯唇角,“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没有因为我残疾放弃我啊?”
“你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吗?”
“我当然不是在开玩笑。”我坐得挺直,“我是在提醒您,或许我是个无可救药的逆子呢?”
“这是你享受了家里那么多年后的责任,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掉责任?”
我垂下眼睛,嗓音却还算平稳:“我从前也以为这是责任。小时候我觉得我多责任就是听话、读书、考好成绩、别让您丢脸。”
“难道不是?”他终于开口。
“可那不是责任,那只是交换条件。我乖,我听话,您就养我,就不骂我,就带我出国过年,给我买礼物。可只要我一不听话,一说不,一拒绝,您就开始收回一切。”
“责任,是在不交换的时候,还会继续做的事情。可您和我,讲交易比较合适。所以我们之间,干脆谈交易吧。”
他攥紧了手里的钢笔,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咔”的声响。
“你这是诡辩,你去看看,谁家不是这样养孩子的。”
“您觉得,我的责任就应该是成家和立业,结婚生子,是吧?”
父亲没有接话,只是冷着脸看我。
“可能不能如您的愿了,因为就连成家这第一项我也做不到,别太惊讶。”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开口道,“因为你女儿我啊,是个同性恋,你眼中彻头彻尾的逆子啊。”
父亲原本稳住的脸色一下子破了防,仿佛有人当头泼了他一盆冰水。他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不敢置信,随即迅速被愠怒覆盖。他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没能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压着火。
“我说,我喜欢女人,我是同性恋。”我字句分明,“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声音发抖。
“我一直是这样的,只是你从没看见过而已。”我摸了摸下又道,“从小到大。”
他重重地把笔筒砸了过过来。
我扭过头很轻松的就躲过了,看着那个笔筒滚了两圈,停在脚边。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否认,想说我只是叛逆,只是一时糊涂。”我垂下眼睛,“但我告诉你,我己过了对自己的选择有怀疑的时候了,这是我活得最清楚的一件事。不是阶段,不是好奇,更不是受什么影响。它是我,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从十几岁开始,每天早上醒来都要面对的自己。”
“住口。”他说,声音颤抖。
“我现在什么也不求了。”我平静地说,“就当我是个不合格的产品,坏了。该处理就处理,别再当我是个能修好的机器。”
我说完,就起身出了办公室,没有再浪费太多口舌,毕竟我没有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