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麻利地解开拴船的绳子,蹲下身子推了推船沿,舟身微微一晃。她回头看了谷雨一眼,抬了抬下巴:“上来吧。”谷雨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踩上船头。腊八早一步跳了上去,找了个地方趴下,尾巴在船板上扫来扫去。
竹竿一推,推开了节节生根的水草后,风声和水声就交杂着响起来了,两道山边一方一方的屋子里也亮出了光。
“你回家不要说跟我一起上镇上去了。”
“为啥?”谷雨偏过头问春生。
“你家里人指定讨厌我。”谷雨又问为什么,春生想了想说,论谁给自己家儿子给人一顿胖揍,都不会喜欢吧。
谷杰之前有一次期负了在守地腊八,还偷了阿嬷种的菜,让春生给揍得鼻青脸肿。不过谷雨常年在外读书,应该不知道这档子事。
“我揍了你弟,你应该也讨厌我才是?”
“他活该。”谷雨笑笑,眼角弯弯的像是天上的细弯月。
春生轻轻哼了一声,至少谷雨是站在她这里的,她有些许暗爽:“反正你别说今晚的事儿。”
谷雨侧头看着春生,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清清冷冷的。别看天天在外头跑,季春生其实挺白的,随她阿嬷和阿妈,只是这张脸一点也不像她的阿嬷和阿妈。阿嬷的脸是典型的本地人模样,宽脸盘,鼻梁不高,眉骨却重,年轻时也是个泼辣爽快的人。阿妈虽长得秀气,但却是柔和那一挂的长相。
可春生不太一样,她骨相生的好,眉峰高,鼻梁直,嘴唇薄,显得棱角清晰,像块山里打磨出来的青石。要不是那双眼睛随了阿妈,总显得温和些,怕是看着有些冷厉。
春生撑着竹竿,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半截的手臂。她整个人身形很薄,却很有力气,撑船时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绷着。谷雨瞧着,突然觉得季春生其实要比好多她见过人的要好看,她挺喜欢春生的样貌。
她其实挺羡慕春生,她的一方小天地里,有她的阿妈,阿嬷和腊八,所有她爱的东西。她就不一样,所以她只能走出去,无论用什么方法,读书也好,逃也好。
夜风拂过河面,水波一圈一圈地晃着,腊八打了个哈欠,尾巴在船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哪厉害了?”
“比如撑船和揍谷杰…”谷雨又唤了一声。“季春生。”
“嗯?”
“你以后打算干嘛?”谷雨忽然问道。
“还能干嘛?”她回答道,“在这里呗,我能走去哪?”
船晃晃悠悠地往前漂着,竹竿偶尔触到水下的石头,发出一声低闷的“咚”。春生本以为话题就此打住,没想到谷雨又开了口。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看啥?”春生手里一顿,竹竿点在水里没及时发力,船身微微一晃。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不该一辈子就待在这里。”
春生打了个哈欠,才旋施然开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谷雨没再说话,春生也没再低头。
春生知道谷雨的眼睛里有光,顺着水,一直朝着山外去。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能留住不同的她。如果这里没有阿嬷阿妈和腊八?照顾,那么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山,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呢谷雨?”
“去我能去的地方,我的月亮,就是要真正的六便士。”
“听不懂,这是什么?”春生很坦诚,手里的竹竿轻轻搅动着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谷雨低笑了一声,像是料到她会这么说,轻轻踢了踢船沿:“那你慢慢想吧。”
小舟飘了很远很远,直到几乎快看不清了,我大喊一声过。
喊完我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松了口气,感觉这一天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收工,回营,马上下雨了。”我挥了挥手,场务立马去忙了。
这条拍了有三回,不过倒不是两位演员的问题。主要是跟拍这一个场景有一定难度,我又抠镜头,氛围一不对头我就卡,重复了好几次换角度。
这次的机会真的太好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我没办法容许我有分毫的失误。现在其实是边剪边拍,进度比原计划更赶。我有意在赶档期,如果过审快,今年就可以赶得上送评国内外大部分的电影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