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朱元璋闭着眼睛,半靠在椅背上,一手揉着太阳穴,仿佛只是随口闲聊一般,用一种疲惫的语气说道:
“刘太医啊,咱最近总是梦见雄英那孩子,音容笑貌,就跟昨天似的。”
“咱就是想问问,当年他的病,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病案记录,可还在?”
这句看似无心的问话,在刘太医耳中,却不啻于一道九天之上落下的炸雷!
轰!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当年,正是他收了东宫吕氏送来的重金,才在诊断时做了手脚,串通了几个下属,将那明显的中毒之症,硬生生说成了是烈性天花,并出具了天花病死的伪造病案!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以头抢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陛下皇长孙当年确实是天花之症,病入膏肓,药石罔效臣等,罪该万死!”
“至于病案”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病案尚在太医院的库房中,封存着。”
朱元璋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刘太医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史前凶兽死死盯住,连灵魂都在颤栗!
“是吗?”朱元璋的语气依旧平淡,“那就好咱就是随便问问。人老了,总是爱回忆过去。你,下去吧。”
“谢谢陛下!”
刘太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御书房。
刚一迈出门槛,他只觉得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扶着墙,才发现自己的一身官服,早己被冷汗彻底湿透。
不行!
这件事,必须立刻!马上!报告给东宫那位娘娘!
东宫,暖阁。
“你说什么?!皇上他突然问起了雄英当年的病案?!”
吕氏听完刘太医惊魂未定的报告,那张总是端庄贤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容。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摔落在地。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会突然旧事重提?!
是巧合?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一种不祥的阴云,第一次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她绝不能允许任何意外,破坏自己儿子登基前的坦途!
“废物!”她压低声音,对着刘太医怒斥道,“慌什么!死无对证的事!”
随即,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你听着,立刻想办法,让那份病案消失!不管是失火,还是被虫蛀鼠咬,总之,决不能让它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做得干净点!”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城郊别院。
一间静室之内,朱雄英的手中,正拿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正是来自于刘全的密报——“上召刘太医,问您旧事。”
朱雄英看着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尽在掌握的冷笑。
皇爷爷,果然开始行动了。
而他自己,也该落下棋子了。
他通过王战,对另一名潜伏在太医院,负责管理档案库的死士,下达了一道绝密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当年那份关于皇长孙朱雄英的伪造病案。可以复制,可以拓印,但原件,决不能让任何人销毁或修改!”
“我要让它,将那对母子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第一份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