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朝会,结束了。
但,真正席卷大明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数日之内,数十上百名来自京师的信使,高举着象征着皇权与圣意的明黄色旗帜,以非常快的速度,奔赴大明一十三省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怀中那一道道由内阁颁布、经由玉玺用印的《钦定盐铁新政诏书》,便是风暴的源头。
江南,苏州府。
苏州,自古便是天下最繁华、最富庶的人间天堂。
这里的丝绸,光彩照人;这里的园林,甲于天下;这里的商人,也最是精明。
当那份昭告天下的《新政诏书》,被官府的差役,张贴在府衙前最显眼的告示墙上时,瞬间便引来了成百上千人的围观。
人群中,一名身着天青色暗纹绸衫,手持一把湘妃竹骨扇的中年文士,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静静地看完了整篇诏书。
此人,名叫沈知远,乃是苏州府最大的丝绸商,更是这江南织造业,说一不二的魁首。
“共享其利允许入股股权文契”
沈知远逐字逐句地,咀嚼着诏书上那些,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汇,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出一种,名为野心的炙热光芒。
周围,早己炸开了锅。
“天爷!皇家盐业,竟允许我等商贾,入股分红?”
“这股权文契,是何物?听着,倒像是地契、房契一般的东西?”
“值钱!这东西,怕不是比地契,还要值钱!这可是盐啊!是天底下,最稳当的买卖!”
听着耳边嘈杂的议论,沈知远没有停留,而是转身对着身后的随从,低声而迅速地,下达了几个命令。
“立刻,去我们名下所有的钱庄,清点所有能动用的现银!”
“立刻,去联系牙行,将城东那几处,我们去年才收的铺子,挂出去!价钱,可以比市价低半成,但要求必须三日之内,全款现银!”
“还有,立刻备马,备快船!我要在一日之内,赶到扬州!”
那随从,被自家老爷这一连串,近乎“变卖家产”的命令,给惊得目瞪口呆。
“老爷!您您这是要做什么?那些铺子,可都是下金蛋的鸡啊!”
沈知远,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却依旧看不透局势的管家,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下金蛋的鸡?”
他轻轻一笑,用扇子遥遥地指了指那张,在阳光下无比刺眼的皇榜。
“跟它比起来,我们手里那些所谓的产业,不过是几只随时可以被宰杀果腹的土鸡罢了。
“时代,要变了。”
“这艘,由当今皇太孙亲手打造的,名为皇家集团的巨轮己经起航了。”
沈知远收回扇子,眼中闪烁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与决绝。
“我沈知远,要么倾家荡产第一个跳上这艘船!”
“要么,就只能等着被这艘船活活碾死!”
“走!去扬州!”
他知道,扬州那群富可敌国的徽商盐帮,此刻一定也看到了这张皇榜。
他要去和那些,真正的鲨鱼掰一掰手腕!
扬州,瘦西湖畔,一所不对外开放的私家园林,静思园内。
正如沈知远所料。
此刻,整个江南,乃至大明,最有钱的一群人——两淮盐商的八大总商,正齐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