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透过草棚的缝隙,洒下几缕惨白的光。
云宏逸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惊醒,不是他自己,而是来自草棚的角落。
他侧耳倾听,那咳嗽声嘶哑而深沉,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呼啸,间或还夹杂着令人心悸的湿润回响。
白日里高强度的劳作让他浑身酸痛,骨头像被拆散了重组一般。
他只想闭上眼继续睡去,任凭疲惫将自己拖入无梦的深渊。
可那一声声压抑的咳喘,却像一把小锤,不断敲打着他作为医者的本能。
他借着月光,悄悄挪动身体,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角落里,一个干瘦的身影蜷缩着,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那人正用破烂的衣角捂着嘴,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不断抽搐。
月光下,云宏逸能看到他额头上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干裂发白。
是高热。
云宏逸的心沉了下去。
在这缺医少药、卫生条件几乎为零的刑徒营里,一场高热,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他想起了系统那不负责任的提示:“可以利用您的医学知识在古代立足喔!”
立足?他现在连自己的小命都朝不保夕。
秦法严苛,刑徒的命贱如草芥,可若是刑徒因旁人施救而死,那施救者便要担上“擅杀”的罪名。在这骊山大营里,一个“杀”字,足以让任何人的人头落地。
救,还是不救?
现代社会的道德准理与古代严酷的生存法则,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
“咳咳咳水”那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音细若游丝。
周围的刑徒睡得像死猪一样,偶有被吵醒的,也只是不耐烦地翻个身,嘴里嘟囔几句咒骂,无人理会。
在这人间地狱,每个人都为了活下去而耗尽了心力,谁还有余力去管别人的死活?
云宏逸咬了咬牙。
他可以对周围的苦难麻木不仁,但他无法对一个近在咫尺、即将熄灭的生命视若无睹。
这无关什么改变历史的宏图伟业,只关乎他作为一个医学生,在宣誓希波克拉底誓词时,心中曾燃起过的那一点点微光。
“系统。”他在心中呼唤。
“那个人的病我能做些什么?”
“宿主不是医学生吗?有的方法治疗呀~”
云宏逸苦笑。他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医学生,连执业医师证都没考,现在却要面对这种重症
他没有再理会系统,而是悄悄起身,摸索到那人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那人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手心。
他又借着月光,掰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对光反射尚可,但眼白浑浊,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