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来建康,反而是害了他,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
“你要能嫁个看得上眼的,我便想办法让他外放,你跟着过去,远离建康这个漩涡。”
“不然你整天往外跑,也不是办法,有没有心仪的郎君,比如王谢子弟?”
桓秀挠着头,打着哈哈道:“哎呀,阿母怎么老问女儿这些事情,女儿还小呢。”
“嫁人后就不能随便乱跑了,建康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女儿还没玩够,不想现在嫁人呢。”
司马兴男宠溺地摸着桓秀的头,“当年阿母出嫁的时候,年纪还小,又很强势,你阿父军务繁多,忙于交际,常常数月不归,导致我独守空闺,那几年很是记恨于他,也曾后悔太早嫁人。”
“罢了,你再玩两年吧,免得将来记恨阿母。”
桓秀欢呼一声,抱着司马兴男道:“阿母最好了!”
司马兴男摆手道:“去吧,别惹出大事就行,有人要是欺负你,便回来告诉我。”
桓秀拍了拍胸脯,得意道:“就凭阿父母身份,整个建康,谁敢欺负我?”
“我会给阿母带好吃的回来的!”
等桓秀兴冲冲出门后,司马兴男摇了摇身边的铃铛,不出几个呼吸,当即有个身材修长,步伐矫健的中年侍卫上楼来,其走路极轻,踩在木头阶梯上,竟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低头抱拳道:“长公主有何吩咐?”
司马兴男淡淡道:“跟着秀儿,看看她最近到底和谁厮混。”
“好好查查对面背景。”
那人是司马兴男的暗卫,刚欲领命离开,司马兴男又道:“若对面手脚不干净,直接打断,拖回来见我。”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是掩盖不住杀气,那暗卫面色平淡,似乎早习以为常,他转身下楼,追踪桓秀的马车去了。
司马兴男望着建康西北方向,那看不到的远方,正是姑孰,桓温驻军之地。
自己当初嫁给他,其大部分是因为看中了桓温极为出众的仪表,想着其门第不高,将来能陪自己白头到老。
那时的自己,还是个意气风发,任性妄为的少女,却不成想之后几十年里,桓温成了最为耀眼的新贵,但自己和其相见的时光日渐稀少,终至一水相隔经年,蹉跎了韶华,磋磨了脾气,催逝了容颜。
杨柳绿了又绿,朱楼几经秋霜春雨,夫婿曾是春闺梦里人,却教使觅封侯,空夜独坐,对月神伤,可生悔,洒一?泪?
她把手探向窗外天空,最终只捞到了几缕秋风,随即在指缝间溜走。
素手黯然放了下去,无力地落在雕漆窗棂上。
手指蜷起,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木头,木框上布满了抓出来的新旧洞眼,仿佛手的主人那已千疮百孔的心一样。
王谧小院中,他正在桌案前写着信,是给丁角村的赵氏女郎的。
来到建康大半个月了,诸事安定,落脚的地方看起来也不会近期更换,所以他将地址写在信里,告知赵氏女郎,同时询问对方,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虽然过继的事情仍旧毫无音信,王谧心里不可能一点焦虑也没有,但他告诫自己,这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山中隐居罢了。
闹市隐居,隐而不发,厚积薄发,无为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