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前一个月,癌细胞全身扩散,痛到彻夜哀嚎,打杜冷丁和吗||啡,打加强的镇痛剂都没有效果。可是走前一天晚上,也许是回光返照,她说:“哥哥,我不疼了,一点也不疼。我感觉我要好了,护士还给我放了你的电影看,哥哥,你演得真好。”
时聿飞看着她,伸手捋她被冷汗浸湿的头发。
她笑着,一点阴霾都没有那样:“哥哥,如果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我会变成星星,一直看着你的,我会保佑你的,好不好?”
时聿飞喉头好像咽了玻璃渣,想说话,却发现口腔一阵血腥味。
妹妹生病以来,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话。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哥哥,我走了之后,你每年都要来看我,我喜欢桔梗,来看我的时候记得带。”她伸手摸了摸时聿飞的脸颊,伸出来的手指枯瘦到只剩皮包骨。
指尖摸到冰凉的湿润的痕迹,她努力维持着笑脸:“哥哥,不要哭。就像小时候我们玩捉迷藏,我只是,提前躲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了。”
时聿飞没有哭。
不知道脸颊上的泪痕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天早晨,时聿飞醒来的时候,看见病房里的监护器上,心跳是毫无波动的直线。
但那一天,却是一整个细雨霏霏的季节第一个晴天。灿烂的大晴天。
妹妹没有等到。
只剩下了他孤独一个人,如同飞蓬漂泊在红尘之中。
少年时纠缠的失语症状再一次出现,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那个在纸上跟他说话,温暖他安慰他的人了。
他一连好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少年时一封封书信。
一直到暑假。
大三那个暑假,他还是不能出声。他独自回了临州。
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样的知名度。《关于家庭》拿了柏林银熊,但在国内公映的时间不长,而且是典型文艺片,受众不广。所以他还不需要出门就戴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而且那时候瘦脱了相,任导见到他都没认出来。
他就那样,一连半个多月,都到“真真酒家”来吃饭,在靠窗户的座位一坐就是一天。
偶尔能碰见她,和她的闺蜜,凑在收银台后面叽叽咕咕地说话。
看到她那一瞬间,忽然觉得日子没想象那么长,时间也不再难捱。他一边写《雨中》的剧本,一边渴望她能注意到他。
能不能来和他说话,就像以前那样,问他冷不冷,问他要吃什么。
在心里祈祷:看我吧。
看看我,看见我,求你了。
跟我说一句话吧,不贪心,只要说一句话就好。
他没办法出声,也没有勇气走上前,跟她说话。
某天,还是一场大雨。
那天店里没有人,她在收银台后面站着,手机没连耳机,开的外放。他听见她在看《关于家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又听见她和闺蜜发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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