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作所为,哪件不是自愿的?
没看他自进入太安司,除去必要的致意外,一眼也没有看她。
说不定,她像朵白莲一样,后悔与他撕破脸,他已经拍手称快,庆祝再无承伤咒折磨,从此自由,不用再与她这张脸朝夕相对。
苏时悦越想越气,干脆也不看他,扭头登船。
闻归鹤早料到她头也不回的模样,向陆辞岁拱了拱手,无悲无喜地辞行,抬手掐诀,操纵云舟离地,逐渐远去。
徒留陆辞岁摸着下巴,满脸的关心与疑惑,自言自语:“你说这两人,怎么吵成这样?怪吓人的。”
从苍郡至云州,不过半日光景,飞舟启程后,凌驾于祥云与飞鸟之上。薛听霁陪着少见多怪的山晋上蹿下跳,周游雕花船。
苏时悦没这份心,顺理成章落下。她手扶船舷,仰脸注视童话般粉色的天空,澄澈日光落在脸上,照亮少女莹润面庞上浅色的绒毛。
云舟四处布有结界,纵使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在天边,微风依然和煦温柔。苏时悦半闭上眼,呼吸之间,陷入忘我宁静。
忽然,身后似有人来,脚步沉稳,似是名男子。
苏时悦以为是山晋,未睁眼,笑问:“怎么了?”
等候半晌,不见回应,她方意识到不对劲。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五官清绝,病容缱绻的少年在她身旁站定。他掩唇轻咳几声,朝前几步,同样将手撑在船舷上,抿着唇,没有出声,似在心底挣扎。
来道歉的?
苏时悦眼珠转动,往闻归鹤方向斜了斜,见他仍不开口,又转回眸光。速度快,幅度小,仿佛方才的动作,不过是领地被侵占后下意识的反应。
她放慢呼吸,忐忑不安,思索是该等闻归鹤离开
,还在识趣些主动换位置。
毕竟是别人的法器。
僵持三息后,苏时悦率先败下阵。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后退。
她的指尖尚未离开栏杆,阴影蓦地拢上。
少年长臂一伸,挡住她的去路,另一只手覆上,把她的来处也堵住,将她困在围栏与自己间。
苏时悦惊愕抬眸:“你做什么——”
“薛听霁。”
苏时悦:“什么?”
在苏时悦惊慌不安的眼神中,闻归鹤低哑地报出一个名字。他眸光平静,淡淡道:“你要找的人是她。”
“但现在不能动她,会逃跑,得将人引入主城,而后瓮中捉鳖。”
他在告知她答案?
在帮她?
苏时悦反应过来:“你一直知道?”
她后背紧靠船舷,双臂无意识挡在胸前,做足防御抗拒的姿态。
闻归鹤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低低“嗯”了一声,锋利的喉结滚了滚,没了下文。
侧舷空间宽敞平坦。
两人间的距离却很窄,呼吸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