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阶棱角硌着林石山的胸膛,每一次微弱的向上挪动,都伴随着碎裂骨骼的摩擦和矿化石臂拖拽在粗糙石面上的刺耳刮擦声。汗水、血水和淤泥混合在一起,在冰冷的石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的痕迹。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如同厚重的黑幕,不断拉扯着他的意识向下沉沦。左臂的矿化冰冷而沉重,如同拖着一块不属于他的墓碑。
活下去仅仅是挪动,就耗尽了残存的所有意志。灰影烙印燃尽的空洞感,矿脉力量枯竭的虚弱,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残破的灵魂。烙印的低语彻底沉寂,胸口的晶核伤疤如同一块死寂的寒冰,不再悸动,只有伤口本身的剧痛在持续折磨。
他爬过了最后一级石阶。
眼前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通道出口。空气依旧污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和铁锈味,但比下方河道通畅了许多。平台一侧是斑驳、覆盖着厚厚苔藓的混凝土墙壁,另一侧则是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早己扭曲变形的金属栅栏门。门外,隐约透进灰蒙蒙的天光,以及城市遥远而模糊的喧嚣。
出口!真正的出口!
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林石山麻木的躯体。他挣扎着,用那条还能轻微活动的右腿和身体的最后力气,如同濒死的蠕虫,朝着那扇锈死的栅栏门爬去。
门被粗大的铁链和一把早己锈成一团的巨锁牢牢锁住。透过栅栏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是一条堆满建筑垃圾和废弃车辆的、荒芜的后巷。自由近在咫尺,却又被冰冷的钢铁无情阻隔。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打开这把锈死的巨锁!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瞬间,目光扫过栅栏门内侧的地面。厚厚的灰尘中,散落着一些东西——几个被踩扁的烟盒、一个空了的廉价塑料打火机还有一个边缘锋利、锈迹斑斑的、巴掌大小的三角铁片!像是从某个废弃机器上崩落下来的零件!
工具!哪怕是最简陋的工具!
林石山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用那条半废的矿化石臂,笨拙地、极其艰难地将那块三角铁片扒拉到面前。冰冷的铁片入手沉重而粗糙。
他不再犹豫。将三角铁片尖锐的一角,狠狠塞进那把巨大锈锁的锁孔缝隙中!然后用身体的力量死死压住铁片,同时用还能轻微活动的右腿膝盖,顶住铁片后端,如同一个简陋的杠杆!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锈死的锁芯在蛮力撬动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铁片深深陷入锁孔,刮擦下大片的红褐色铁锈!
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铁片上。锁孔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力气在飞速流逝。眩晕感越来越强。林石山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他榨取着身体最后的一丝潜能,将全身的重量和残存的意志,都压在了那条作为杠杆支点的右腿上!
“给我开——!!!”一声嘶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
不是锁开了!而是他作为杠杆支点的右腿膝盖骨,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地碎裂了!
“呃啊——!!!”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林石山的全身!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软在冰冷的石阶平台上!碎裂的膝盖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完了彻底完了最后一丝力气和希望,随着膝盖的碎裂,彻底湮灭。冰冷的绝望如同石阶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他的骨髓。意识在剧痛和黑暗中沉浮,向着无底的深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滋啦滋啦”电流杂音,如同鬼魅的低语,毫无征兆地钻入了林石山濒临湮灭的意识边缘。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他身边?
林石山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蒙着血色的毛玻璃。他微微转动眼球,看向电流杂音传来的方向——就在他瘫倒的身体旁边,那片散落着烟盒和打火机的灰尘里,一个外壳严重变形、沾满污泥和暗红血痂的老式按键手机,屏幕的裂缝深处,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暗红色光芒!
是它!那部被矿脉寄生、在暗河淤泥中发送坐标的手机!它竟然没被彻底摧毁!它被河水冲到了这里!
此刻,那“滋啦…滋啦…”的电流杂音扭曲着,断断续续地拼凑着模糊的词语:
“坐标锁定”
“信号微弱”
“发送失败”
“重试倒计时”
发送失败?重试倒计时?!它还在尝试发送熔炉魔眼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