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那被堵得满满的内科急救室。
隔音效果极好的病房,让门外的人只听到了极难熬的静默。
“是早上出我房间的时候,撞到他了么?”
莫怀远突然,轻轻地,哑声问出了这么一句。
旁边的小女人,明显身体剧烈震颤了一下,苍白的手指,一根根合在掌心里,慢慢地攥紧。
——她就知道,瞒不过他。
早上的时候接到那个电话,安然忙不迭地爬起来要赶过去,看了一眼还在昏沉熟睡中的莫怀远,心里拉扯不定,却还是去了,没想到一推开门,撞见的却是清晨要往二楼洗手间去的父亲。
那一瞬,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她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莫怀远的衬衫,和父亲端端正正地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安湛予脸色煞白,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千几万种情绪在纠缠。
他的小女儿被他彻底吓到了。
揪着衣领,在恐惧地慢慢后退,一直到退无可退。
父亲那含怨的眼神里,仿似在怒火滔天地质问着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这样?
“我有急事……”她终于抬起苍白的小脸,梗得脖子都抬起得那么难受,小声发颤地说,“爸,我保证回头跟你解释……爸爸我保证……”
说完,她光着脚跑过了父亲身边,跑回了自己房间,穿好衣服飞奔而去。
她真的一丁点儿都没有想到,父亲躺回去睡了一个小时之后,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脏却一下下开始抽搐起来,慢慢的不能自已,挣扎着掉下床来。
如果没有莫怀远,如果不是陈妈及时打开。房门要叫醒他,他也许就没了。
心脏病……有时候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安然害怕得手都在发抖。
莫怀远静静地听她说完这些,手,扶着长椅的靠背,在那一瞬间也没有想清楚,安湛予到底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那种反应,但,这种反应,与他印象当中的安湛予却如出一辙。
24岁那一年他第一次跟安湛予说起喜欢安然这回事,安湛予当时一愣,想起自己正在特种大队追霍斯然追得热火朝天的女儿,笑容勉强地问了一句:“真的?你中意然然?”
那眼神里,带着戒备,惊慌,抗拒,甚至是……嫌弃。
莫怀远一清二楚。
后来,几年一晃而过,29岁那年他第一次求他要跟安然一起去E国,安湛予反对,嘴角的笑很慈爱,口吻却很疏离:“真的要这样?我让然然出国是为了叫她死心,你在安。全局做的好好的,你们吴局长也不肯放你吧。”
莫怀远说得很直白:“她去的不开心……我想跟她一起。”
安湛予还是反对。
莫怀远何其骄傲的一个人,第一次用出求这个词,说:“伯父你不是怕她出去以后不再回国吗?我答应你每年阿姨祭日的时候带她回来,她会听我的。”
安湛予沉着脸思索了良久,终于才勉强答应。
35岁,安湛予用幽幽地口气对他说:“然然如果一直这样我也没办法。怀远,就当是伯父,对不住你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
莫怀远一直都没跟任何人说过,安湛予私底下对待他并不像对待儿子,连养子都不像。他莫怀远不是贪恋那一丝一毫的温暖,他对没血缘关系的人从来都没有那么苛刻,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很悲凉。
比如,这一刻。
“这个等他醒过来,情况稳定以后,我们再说……”
其实,也很好说。毕竟两个人从在一起到热恋的阶段,安湛予都不知道,现在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分手了,对他来说也就像没在一起过一样。
“早上那么急着出去是为什么?”他脸色微微透出了一丝苍白,兀自掩饰着,垂眸看向了她羽绒服衣角上的那星星点点的血迹,问,“接了谁的电话,谁生病了?”
——她一早这么出去,那么匆忙莽撞,那么急,急得连叫醒他都来不及么?
——谁,还能叫她这么奋不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