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即刻让乡民种上。”
江芷摇头:“大人可能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才说:“那我再解释一遍,高产粮种我是打算让大人推给乡绅豪强,并不是给老百姓种。”
贺景洲不赞同:“乡绅豪强积累的财富多不胜数,再来几年旱灾也饿不着他们,此刻最缺粮最需要粮种的是百姓。”
江芷从头开始给贺景洲分析。
“大人,你莫不是忘了,田里的收成差,是因为干旱,你如今将粮种给他们,土地就不干旱了吗?地里就能长出粮食了吗?”
贺景洲噎住。
江芷继续。
“当然,咱们也可以找水源,槐树村从山上找到了山泉水,其他村子也能效仿,找到水源再挖渠,挖完渠再播种,时间都要去到八月去,玉米从播种到成熟要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后是十一月半,我们很可能粮食没收上来,雪灾就到了,那时让百姓抱着粮食冻死吗?”
“可乡绅豪强不一样,他们多的是良田,若是去往南边,更是不缺水,拿到粮种即刻便能种上,我计算过,一亩良田需要5000株玉米,差一点的田需要3000株,一株卖一两银子,一亩良田就是5000两,找十个乡绅卖上十亩玉米苗就是五万两,这五万两白银不够咱们让整个义县的百姓用上火炕吗?”
贺景洲呼吸一紧,醍醐灌顶。
对啊,江芷最初的意思便是要让百姓住好穿暖。
至于吃的,还能到槐树村这边拿豆腐去卖,卖完的银钱可以买粮,熬过雪灾不是问题。
思想一番拉扯,贺景洲敬重了些,他反过来伸手给江芷倒了杯茶,做了请的手势。
“你继续。”
江芷没有客气,换个不客气的说辞,她此番作为,拿个诰命没问题。
但不久之后,朝代更迭,她要个前朝的诰命没半点用,便也没想,可喝县令一杯茶却完全喝得。
“有了卖粮种的钱,咱们便可给乡民造火炕,采买棉花。”
“但俗话说,斗米恩升米仇,今年你给大家造火炕,明年什么都没有,怕是会被怨恨,所以火炕和棉花并不能免费给大家。”
“借贷。”
“就是说,衙门将造火炕和棉花的钱借给他们,等年底他们用其他东西还。”
“比如黄豆,黄豆的生长周期比玉米短,如果大家能在七月底将黄豆种上,那么有大半的几率能在雪灾前成熟,黄豆如今的价格是7文钱一斤,丰收年会低一些,但你就按照7文收,收的黄豆全给我,算是我贡粮又献策的报酬。”
贺景洲听下来已经汗流浃背了。
什么斗米恩升米仇,什么借贷,竟出自一个村妇之口。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江芷已经开始进行下一环节。
安排县令大人办事。
“时间紧任务重,咱们现在需要多线并行。”
“首先就是安排人找水源,就往大山植被繁茂的地方找,或者野兽出没的地方找,咱们人渴,动物和植物也渴,可动植物肯定比咱们擅长找水源,跟着它们不会有错。”
“找到水源后,立刻安排人挖水渠,那地渴久了,从山上往下挑水,能挑到累死,水渠挖好立刻引水,种黄豆。”
“同时,大人要安排人到南边谈高产种,一亩五千两不好谈,但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没有这个钱,咱们干啥都白搭。”
“万一,我说万一没成功,就用搓澡巾顶上,反正这钱必须弄到手。”
“拿到钱,立刻到西边采购棉花,方便的话,也可以带回来点粮食,等这两样买回来,就安排人到乡下主持火炕和迁房的事,靠山脚下住着的乡民必须给迁到别处,用来造房子的钱仍旧以借贷的形式操作。”
“还有我们村的营生,工坊随时能加大生产,在家赋闲又有野心的可以来我们这进货到别处卖,赚到的钱可以到县里买粮食,但前提是,粮食的价格不能再涨,大人一定要给粮铺施加压力。”
“只要咱们万众一心,还愁蹚不过这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