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在亲卫簇拥下,策马缓缓踏入这己无抵抗的知寨大营。火光映照着他冰冷的脸庞,营中兵丁跪伏道旁,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羔羊。他目光如电,扫过一座座营房,最终定格在营寨最深处、守卫最为森严的中军大帐!
“搜!给某仔细的搜!凡杨彪往来书信、账册、印信,一件不许遗漏!”西门庆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向中军帐。他心知肚明,杨彪身为杨戬党羽,盘踞清河多年,营私舞弊,贪赃枉法之事必多!若能搜得些把柄,不但可坐实其刺杀之罪,更可捏住杨公公一脉的短处!
牛三、王魁领命,带人如狼似虎冲入大帐,翻箱倒柜,砸墙撬板。帐内陈设奢华,金银器皿、古玩字画堆积,显是搜刮民脂民膏所得。然翻检半晌,所获无非是些贪墨军饷、盘剥商旅的普通账册,并无致命之物。
“大人!这有个暗格!”牛三在杨彪那张巨大的紫檀木帅案下,发现一处机括。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案旁一块厚重的青石板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阴冷霉湿之气扑面而出!
“密室?!”西门庆眼中精光一闪,“下去看看!”
王魁艺高人胆大,擎起火把,率先跃入。牛三紧随其后。西门庆在亲卫护卫下,也步入这幽深密室。密室不大,却堆满箱笼。撬开一看,尽是黄白之物,珠宝玉器,价值远超账册所载!而在密室最内侧,一个毫不起眼的乌木小匣,被数道铜锁牢牢锁住,显得格外神秘。
“劈开!”西门庆下令。
牛三抡起巨斧,几下劈开铜锁。王魁小心打开木匣。
匣内并无金银,只有几封火漆密封的书信,一方非金非玉、刻着奇异狼头图案的令牌,以及一份折叠整齐、盖满朱红大印的羊皮文书!
西门庆拿起书信,就着火光拆开火漆。只看了几行,他脸色骤变!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光芒!这信竟是杨彪写给辽国南京(今北京)留守耶律淳的心腹谋士萧干的密信!信中言辞谦卑,极尽谄媚,不仅透露了大宋河北诸路边防虚实、驻军调动,更承诺为辽国提供清河一带的粮草通道,只求辽国大军南下时保其富贵!落款处赫然盖着杨彪的私章与武知寨官印!
再拿起那份羊皮文书展开,竟是一份用契丹文和汉文对照书写的密约!内容更是触目惊心:杨彪承诺,若辽国大军攻破大名府,他愿为内应,献出清河,助辽军控制运河粮道!辽国则许其世镇清河,裂土封侯!文书末尾,除了杨彪的签名画押,竟还有一个熟悉的朱红印记——赫然是当朝官家身边的红人杨公公杨戬的“监垣”小印!虽非杨戬亲笔,但此印出现,足以说明杨戬一党与辽国暗通款曲,杨彪所为绝非孤例!
至于那方狼头令牌,入手沉重冰寒,狼眼镶嵌着幽绿宝石,背面刻着契丹文“南院枢密”西字,显然是辽国南院枢密院签发的信物,持此令牌,可在辽国控制区畅通无阻!
“通…通敌卖国?!”西门庆握着这些铁证,双手竟微微颤抖!忙支开左右,独留自己在密室里思忖。西门庆虽狠毒,虽贪权,却也知此乃诛灭九族、遗臭万年的泼天大罪!万万没想到,杨彪这厮,为了一己私利,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更牵扯出杨公公这棵擎天大树!
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巨大的野心,如同毒草般在西门庆心中疯狂滋长!此等铁证,足以扳倒杨彪,夷其三族!更是一把足以捅破天、首刺杨公公心脏的利刃!若能善加利用…
“大人!李将军他们回来了!”帐外亲卫急报。
西门庆迅速将密信、密约、令牌收好,藏入贴身暗袋,强抑住翻腾的心绪,快步走出密室。
李从龙、谢希大大步走入中军帐,脸上带着愤恨与不甘。李从龙单膝跪地:“禀大人!末将等追出三十余里,于野猪林截住杨彪!那厮身边死士拼死抵抗,被我等捕获殆尽!眼看就要擒住那狗贼,不料林中忽起大烟,伸手不见五指!混乱之中…竟被那狗贼…走脱了!只…只抢回此物!”他双手奉上一物。
西门庆定睛一看,竟是杨彪那顶代表知寨身份的鎏金铁盔!盔上镶嵌的红缨己被血污浸透,一道深深的刀痕几乎将其劈开!
“废物!”西门庆心里暗自骂道,一脚踹翻帅案!金银器皿叮当滚落一地!他心中既恨李从龙未能擒捉杨彪,又隐隐觉得杨彪此时潜逃,…对自己掌握这通敌铁证可能不利?光有证物,没有证人证言等形成证据链,也许…
他强压怒火,盯着那顶残破的头盔,又摸了摸怀中那滚烫的铁证,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复杂的光芒,怪不得在祖坟前行刺的是塞北双煞,还有那只辽东毒箭。杨彪虽遁,然其通敌卖国之罪,己是板上钉钉!有此铁证在手,这军寨,这河北,乃至那东京城中的滔天富贵…似乎都己向他敞开了大门!然则,这扇门后,是登天云梯?还是万丈深渊?
“传令!”西门庆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即刻封锁知寨大营!王魁,你亲自带人,将这些俘虏押送到县衙交知县处理。某要亲自去大名府梁中书处,禀明原委!请梁大人定夺!其余人等,随王教头…班师清河!”
正是:
知寨夜遁雾锁林,通敌铁证重千钧。
大名府路风云起,孽海浮沉谁主沉?
欲知梁中书如何处置此惊天大案,且看下回分解。